為什麼他沒有繼續試驗這頭牛魔的其它信息,而是以焰花焚城迅速解決了戰斗?因為他在牛魔剛才拼命爆發的血色魔氣中,捕捉到了一種令他不安的力量——自從岷西
走廊劍斬易勝鋒,吸收其人星樓之后,他的靈覺好像變得更為清晰。
也或許與易勝鋒的死無關,只是神臨境后生命層次的躍升。
但不管怎麼樣,姜望感受到了危險,于是離開。
這種令他不安的力量,與當初在斷魂峽所感受的那種古老血魔的力量,似乎同源——但那血魔,不是被余北斗鎮住了麼?
此時仍是在進入邊荒的第三天,熊怪將魔都尚未奔夠兩百里地。
也就是說,跨過生死線之后,姜望連兩千里地都沒有深入,就已經感受到了生命危險。
這就是邊荒。
無論你是多麼強大的人物,都會有相應的危險等著你。
他不好奇,不探究,及時斬斷聯系,掐滅危險苗頭……但仍繼續往前。
總要試試能夠走多遠,總要感受這麼多年來,那些守護生死線的勇者,究竟在面對什麼
,究竟付出了什麼。2
對抗魔潮的戰損名單,荊牧兩國軍方,每年都會公布很長的一份。
但紙上的數字終究太輕浮。
荷載不了那麼多豐富的人生。
不曾親身經歷過,不能夠理解歷史的厚重。
一路深入,仗劍獨行。
在深入邊荒的第四天,已經又殺死了兩頭神臨層次的將魔,消滅陰魔更是不計其數……已入邊荒兩千六百里,即將抵達生命禁區。
這一天有很濃的霧。
姜望坐在黑駱駝背上,看到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從濃霧中走出來。
姜望按著劍,看到那個人影逐漸清晰。
那是一個氣質溫吞,身穿皮裘,做草原五馬客打扮的中年男子,在走出濃霧后,變得非常具體。
“鄧叔?!”姜望大吃一驚。
。
===第四十章 彈指生滅===
姜望關于鄧叔所有的記憶,都和趙汝成聯系在一起。
這位長輩的存在感不是很強烈,但若是細細梳理回憶,總能掠見身影。
每次喝酒喝到很晚,去催促汝成回家的人。
總是默默去付了賬的人。
總是溫和地看著他們的人…
他那時候甚至不知道鄧叔的全名,只是和汝成一起這麼叫著
是汝成的管家,也是汝成的家人。
當然后來他也知道,鄧叔其實是一個高手。是號稱“一指斷江”的鄧岳,是帶著汝成,逃脫了秦國鎮獄司追的強者。
而彼時那樣一位強者,給予那些少年的耐心,多麼可貴。
楓林城里的那一段日子,誰能夠忘記呢?
汝成說鄧叔后來在草原做了一個五馬客,每天趕著幾匹馬,馱著貨物,四處售賣,游戲人間,
對于顛沛半生的人來說,那真是理想的生活。
他倒也沒有想過打擾。
只是想著哪天與汝成再見的時候,大家一起聚一聚。這一次過來草原,汝成進了厄耳德彌修行,他也只能遺能作罷。
沒有想過會是在今天,是在這種情況下,與鄧叔再見。
不對
“鄧叔”從濃霧中走出來,那漠然無情的眼眸,正與姜望對上,倏然便是一抬指。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邊荒的空間被洞穿了,發出這樣激烈的爆響,
起初只是一縷指風,終末已經跨越山河。
它有一種勢無可匹的姿態,不能夠被任何力量所阻止,
是命,是劫是一種擊破,一種洞徹。
趙汝成曾經在觀河臺上展現過的九劫洞仙指!
彼刻的趙汝成,只是修到第七劫,已經驚艷四方。此絕世指法,第八劫在外樓,第九劫須神臨。此時“鄧岳”所發,正是完全形態的九劫之指。
所謂“一指斷江”,當年斷的可是清水!
姜望的眸光,一瞬間轉為赤金之色。補完了干陽之睡的外樓篇,又開始了《自見仙典》的修行后,干陽赤瞳的力量與日俱增。
即便是在這備受壓制的邊荒之地,也極大幅度地增加了洞察
這個人不是鄧叔。
雖然長得一模一樣,雖然氣息完全相同,雖然也有神臨層次的力量
可他分明認不出自己來。
那眼眸太淡漠,其間也看不到神采。
但如果不是鄧叔,又為什麼會九劫洞仙指?
心念急轉間,姜望左手五指一翻,憑空按出一團幽光來,已現禍斗印
山海典神印絕對是現世最強的印法之一,當它推演到盡頭,說震古爍今也不為過
姜望的禍斗印和畢方印,哪怕缺失總典,甚至只是現有的八百七十一種印法之 在他晉升神臨、洞徹其間奧義后,也完全可以作為神臨層次的常規力量
但面對鄧岳的九劫洞仙指,只是神臨層次的常規力量,顯然并不足夠
幽光瞬間被點爆,流逸在空中。
那無色無形卻有質的指勁一往無前,直奔姜望之天靈。卻在一縷赤紅色的、如豆的火焰前懸停。
不,并非息停。
而是截止,是沖撞,是對抗。
九劫洞仙指勁被這樣一粒微小如豆的火焰所截住了。
“鄧岳”冷漠抬步,更往前來。
體內狂暴如怒海的力量呼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