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恐怖的洞仙勁猛然爆發,指勁并不顯于視野,但周遭空間都有黑色的裂隙隱現,只見那如豆的火焰也在一瞬間被壓下去——
但又抬將起來,將熄而復烈!
乍看來,便只是輕輕搖曳了一次。
它如此微弱地燃燒著,卻那麼磅礴宏大,生機盎然。
燃燒的不僅僅是火,不僅僅是神通,還有浩瀚如海的靈識之力。
靈識干涉現世,在此構建了如同神明的規則!
如豆的火焰就這麼無聲擴開,將“鄧岳”和姜望本人,全都覆蓋在其中
天似穹廬,地如薄岳,浮紅成氣。自分清濁。化生一個鮮艷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烈焰孕生自由之意志,美麗的焰花一朵朵綻開。
邊荒那無所不在的“干涸”,在此間也被焚滅了。
即使是在邊荒的壓制之下,這個世界依然保有十丈方圓的規模
火焰在此間極致熱烈,如有生命燦爛鮮活,
這是姜望的靈域。
憑借著雄渾的神魂力量,在伐夏戰場上初成神臨,即已構建靈域。而后在持之以恒的修行中,在稷下學宮里的孜孜以求中,在對世界本質的進一步認知里合火界之術入靈域,形成了真正的具有如神般威嚴的領域,亦是他現今最強的底牌之一,可以名之為“火域”
九劫洞仙指勁可以輕易地洞穿空間,洞穿禍斗印的收容極限,卻在姜望的靈域之前,難于寸進,
因為此域另有規則,“鄧岳”已不能“洞”之。
九劫洞仙指最強的地方,就在于以神臨修為“洞”仙,甚至可以算是對真人力量的一種窺伺和觸碰
如果是真正的鄧岳,自然能夠迅速調整,重新洞穿火域規則。那位截斷渭水的強者,以巔峰九劫洞仙指來襲,不說頃刻擊破火域,至少也不會如此刻這般徒勞無力,被輕易消解。
現在的這個“鄧岳”,擁有鄧岳的力量,卻并不足夠匹配這力量。
姜望在這樣的時候,驟然掀開他最強的底牌之一,以火域臨世,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種程度的“鄧岳”。九劫洞仙指雖強,還不至于叫他如此不給自己留有余地。
他在這火域之中,審慎地與“鄧岳”保持了距離,余光卻看向另一邊——
啪嗒,啪嗒。
從濃霧之中,又走出一個身影。
此人面目陰冷,身披一件質感如鐵的黑袍,袍角還墜著兩根黑色的箭頭。隨著他的緩步前進,在黑袍的背面,有一座黑獄的圖案緩緩浮現。
玄獄垂箭袍,大秦鎮獄司!
且此人是真個催動了鎮獄司秘法,不然玄獄垂箭袍的玄獄不會顯現
保護趙汝成逃亡的鄧岳,和追緝趙汝成多年的大秦鎮獄司司獄長聯手,且是在魔族橫行的邊荒,圍殺他大齊武安侯姜望這場景實在詭異,卻切實地發生了,
怎麼可能呢?
除非這位鄧岳不是鄧岳,這位泰國司獄長不是秦國司獄長,
那他們是誰?
真正的鄧岳在哪里?
真正秦國鎮獄司司獄長呢?
姜望滿心疑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疑惑,
因為隨著這位不知姓名的“司獄長”加入戰場,他的攻擊也已經同步展開
當他的形象變得具體,走進了姜望的視野中,夜晚便隨之來臨。
灰蒙蒙的天穹被黑色夜幕所遮蓋,那濃霧亦在夜色中翻涌。
舉目已然難見五指,風沙之聲漸已停息天地分陰陽,氣之一體有清濁。
夜晚有一種沉寂的力量,絕不張揚,但無從抗拒,使世間萬物休而眠之。
包括這里的霧,這里的風與沙。
這種力量更在向姜望的火域蔓延,黑暗中有惡獸的喘息在迫近。
十丈方圓的火域,成了這個夜晚唯一的光亮,像是茫茫荒漠里,唯一的一頂屋帳。用它那倔強的燭光,呼喚歸家的旅人。
然而即便是在這火域之中,也未能有片刻寧靜。駕馭九劫洞仙指的“鄧岳”,與姜望在火域中激烈交戰。囊衣與青衫共舞,指勁與劍氣齊飛
茫茫邊荒,一望無際。
暗鑫沉沉,不見東西。
在距離生死線兩千六百里的此處,本來并不特殊的此處…方圓數百里之內,陰魔退散,獵魔人絕跡。濃霧深掩,注定要埋藏一些故事。
夜晚像是一個巨大的罩子,倒扣住此方天地。
火域像是一只小碗,碗中蟋蟀互斗。
在更宏大的視野里,或許神而明之的強者爭殺,也不過是蟋蟀搏命般的微小漣漪。
但蟋蟀之斗,勇烈難道不可見?
便在此刻,姜望在縱劍與“鄧岳”相抗的同時,左手倒翻,五指豎起只是一錯,金青黑紅黃五色光團亮起來懸于指尖。而在掌心的位置,躍出一團白色的光!
那恍惚是一枚彎月,忽而又是一只雪狐。
皮毛白凈美麗,眸子魅惑如水。
它一下子躍上高天,超出火域之外,虛懸穹頂,仰天而嘯
無盡的、雪白的月光,就那麼傾瀉下來,一時如瀑,把這個夜晚照亮
蒼龍七變之心月狐!
月上中天,夜之主掌。
火域之外聚集的蛇蟲鼠蟻,一時間全部顯現了行跡
那個面目陰冷的司獄長,也再一次出現在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