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日不去爵,就能借用國勢修行一日。
當然,借用國勢修行這種事情,本身也會產生一定的因果。將修士本身的道途,與國運連在一起。
當初齊夏大戰,武王姒驕請動南斗殿長生君出手,據說其中一個條件,就是以國勢相借十年,助其修行。其實就是舉夏國之力,供養真君強者,讓一位衍道修士吸十年的血。
也不知長生君是有什麼切斷國勢因果的獨特法門,可以只享其利,不擔其責應該也需要夏廷的配合才是。若非到了社稷存亡之機,姒驕怎麼也開不出這等條件來。
回到南疆官考這件事情上,姜望根本無心經營什麼門生故吏,縱然天下織網,舉朝近武安,他不走官道修行,又有何用?那些都是重玄勝所長,而他只覺得太過麻煩,平白少了許多自己修行的時間。
但事情已經應下,如他自己所說,選官非是小事,關乎億萬百姓福社,他不能輕忽。
去螭潭的路上,他一直在研究南夏總督府對各級官職的要求,以及蘇觀瀛給他的考官名單。
他作為主考官,可以決定考題,同時還可以有限度地調整考官名單,可謂大權在握。
官考第一要義,無非公平。只要抓住了這一點根本,這屆官考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丟了這一點根本,官考本身就失去了意義,南夏總督府的公信力會遭受重大打擊,嚴重點說,甚制會動搖齊廷對南疆的統治。
從這個角度來看,蘇觀瀛強抓姜望來當這個主考官,可稱妙手。
直接跳出了南疆軍政環境的干擾,找到了一個最能執行公平的人選。
以姜望現今在南疆的巨大影響力,他來做這個主考官,沒人不服。而姜望本身并不在南疆任職,也是出了名的專注于修行本身,不必擔心他結黨營私。再加上姜望往日的良好名聲,用起來實在放心。
作為南夏總督府公開推進的第一次南疆官考,幾可視為蘇觀瀛政柄所在,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想要搗亂,姜望一來,迎刃而解。
姜望越是琢磨,越是想要對政事堂的這些人敬而遠之。跟他們相處,太費腦子,一點都不爽利。
他現在甚制懷疑,南疆官考的時間,都是蘇觀瀛看到他之后臨時定的。要不然怎麼除了一份大范圍的考官名單,以及那八個字的官考方針,其它什麼準備都沒有?說是今天才開始有這個計劃,那也太巧合了些。
《大夏方志》有云:螭潭方七百步,隱于老山,常年積云不去,雷蛇觸水。
是說螭潭藏在老山里,上空總是疊著烏云,雷電偶爾會打到水面上。
倒是一樁奇景。
“老山”并不是對山的形容,而是一座山的名字。在貴邑城西方,人跡罕制。
齊天子封武安侯于螭潭,當然不是僅僅劃給他一座古潭讓他釣魚玩。
姜望的封地包括這座老山在內,也包括了老山附近的九個鎮子。
從戶籍冊上看,九個鎮子加起來,合計有近三十萬人,完全可以獨立劃作一城了。當然,因為這些鎮子都是依老山而立,零零散散,往來不暢,合城并不現實。
獨孤小接手打理此地,所要面臨的事務,自是比青羊鎮要復雜得多。
相應的,手中權柄也膨脹得多—一值得一提的是,青羊鎮的亭長之職,獨孤小轉給了一位后來投奔的周天境修士。該修士踏實勤懸,辦事麻利,一早就成了青羊鎮的二號人物。制于那位立志煉就神丹的張海,還是以供奉之職,在那里按時點卯,混吃等死。武安侯府就建設在老山腳下,門匾上刻著的全稱是“武安侯老山別苑”。
齊天子專門指派大匠師來夏地督造,精心選址后落成。耗資頗巨,獨有匠心。此宅坐山望水,甚是氣派。
府里養了些下人,倒也運轉得開,暫時都自南夏總督府支錢。
姜望這回過來,又帶來獨孤小管理封地、自是都要另外招人的,此后也要自己出錢。不過這些都是獨孤小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等姜望從貴邑城過來,獨孤小已經指揮人里里外外的收拾開了。
她本是個見慣了世情、有城府的,在青羊鎮這幾年的經營,早已鍛煉出來,雖是初來乍到,卻一應瑣務都處理得順順當當,也沒什麼奴仆不開眼、不順服的蠢事情。“褚麼呢?”姜望進門略轉了轉,便問道。“跟廉大人進了老山,說是去螭潭看看。獨孤小回答道。
姜望訝道:“他不是挺怕廉雀的麼,怎麼還跟著走了?”
獨孤小偷笑道:“廉大人喊了一聲,他便跟著走了。我看他呀,是不敢跟著去,又不敢不跟著去。”
姜望也笑了,隨手把帶著的名單遞給獨孤小:“蘇總督硬攤了我一件差事,叫我主管南疆官考,很是累心。這里是考官名單,你盡快調查一下,挑幾個可靠的出來。”
這事說得輕巧,但并不是個簡單的工程尤其他們也算是初來乍到,說起調查,連個門路都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