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聲音這樣說。
身穿絳紫官服的纖柔身影,驟然出現在這個棋局世界里。
在趙子的對面,南夏總督蘇觀瀛,施施然坐了下來。
“早聞趙子之名,遠道來我南疆,豈有獨弈之理?”她看著趙子清澈如水的眼睛,也伸出兩根手指,自黑色的棋簍中,取出一顆黑子來。
趙子平靜地與她對視:“哦?文有蘇觀瀛,竟然聽過我名?”
這兩位都是罕見的美人。
一個是美得厭世,一個是美得纖弱。
如此對坐相弈,真是難得的風景。
“總督南疆,肩系萬鈞。所謂佳人,叫我日夜難寐,”蘇觀瀛把視線落到棋盤上,淡笑著,將手中拈住的黑子按了下來。
她后來落座,卻先一步行棋!
轟!
面相兇惡的師明理從天而降。遍身纏著兵煞,如龍如虎咆哮不息。軍靴似高山傾落,仿佛踏碎了天空,也將踏碎這個棋局世界。“平等國的雜碎,速來受死!”其聲一吼,整個棋局世界都連震再震。
此方世界的根基已動搖!
哪怕趙子在當世真人中也算是絕對意義上的強者,卻也不可能以一方棋局世界,同鎮蘇觀瀛、師明珵二人。
因而她素手一翻,緊接著落下指間的白子。這一顆棋子,在棋盤上恰與蘇觀瀛落下的黑子相對。
于是有一個行商打扮的人,在那縱橫交錯的巨大方格中,似緩實疾地凝練了身形。
他有一張很具親和力的臉,是那種會讓你很放心同他做買賣的長相。此刻半蹲在地上,仰看著從天而落的師明理,咧開嘴道:“平等國護道人錢丑,見過師元帥。“
話音未落,人已經拔身而起,直趨高穹,在那愈來愈小的縱橫方格之上,在那縹緲變幻的云霧之中,與師明理正面相對!
轟!只是一拳。
師明理只是轟出他的拳頭。
這一拳的力量在瞬間攀登制極限,拳頭周邊的空間隨之扭曲,整個棋盤世界先一步出現裂隙,拳頭繼而才砸落到錢丑身前。
錢丑隨手在虛空一抓,抓出來百寶箱、撥浪鼓、木釵、彩繩每一樣都凝聚著特殊的力量,琳瑯滿目,鋪開在天穹。
一時間輝光交映。仿佛天穹之下,又橫一天一一恰是百寶之天。
而師明理的拳頭已降臨。
沒有什麼異象紛呈。
只有最簡單、最純粹的一聲轟響。
飛碎了漫天流光!
錢丑也隨之墜落。
他有百寶橫空,妙用萬般,能夠應對無數種復雜局勢,卻被一拳就擊碎。
能夠混進最后的官考,能夠無聲無息潛入虎臺。平等國所做的努力自然不少。這半年來在夏地的滲透卓有成效。
整個南疆在近幾日不斷出現的案件,一則是平等國諸人為執行“公平”所為,二則也是為了吸引南夏總督府的注意力,使之應接不暇,從而引發今日的行動。
那江永知府的獨子,哪值當他們那麼多人出手?那是一個陷阱,用來釣南疆總督府的強人,能釣出蘇觀瀛最好。
可惜線索也留了,痕跡也給了,下了餌,魚卻未上鉤。類似的陷阱他們布了很多,但最后一次都沒有發動。不是來的人不夠格,就是根本被南夏總督府擱置了。
今日當然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此刻十萬冬寂軍,尚在長洛府,短時間內肯定不可能調過來,師明理自然也只能發揮真人層次的戰力。一個手握強軍的兵道強者,被卸掉了兵甲。
再由趙子分割戰場,隔絕貴邑城方面能給的支持。讓南夏總督府的官道力量,不能輕易與蘇觀瀛相合。
此時再謀師明或蘇觀瀛任何一人,豈不正是干載難逢的良機?
困殺武安侯,示之以隙,引蘇觀瀛入局,這當然是一步好棋。
師明珵隨之入棋,強勢破局,也在意料之中。
同為當世真人的錢丑,為這一刻已經準備很久。
但師明珵的這一只拳頭,太重,太重!
沒有軍陣的加持,他依然強得可怕。
這是一種趨近了極限的力量。
錢丑只是一拳就被轟退。
而師明理踏破長空,以恐怖的高速瘋狂推進。
棋盤前端坐的趙子二話不說,又拈起一字按落。
啪!
子落棋秤,其聲似在空谷。
于是有一人作漁夫打扮,倏然出現在高穹云端。此人面有短須,眼神滄桑,身穿蓑衣,背負魚叉,手持一支釣竿,隨手一拉—一攪亂一江春水,無形的釣線已經拉開錢丑,將他繞開很大一圈,拉回高穹。
此時的師明理,人在半空,腳下踩著空氣一擰。
嘭!
巨量的空氣爆炸了。
炸成一團蘑菇狀的云。
而他的速度快到極限,在那炸聲還未響起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這漁夫面前!
快到同為當世真人的這漁夫,都沒能反應過來。
竟有如此之力量,又有如此之速度。
當頭就是一拳臨面!
名為李卯的漁夫面露駭色。
這一拳的力量又推到了極致。
明明拳頭之前,密布著綿密細網。那網是由規則之力織造而成,過水不過魚,過勢不過人,最能卸力。
但師明理的拳頭所行之處,這張細網直接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