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水劍就在這玄妙的劍術世界里,在無數種可能中,秀峰突出,一指望西。此一式,獨上西樓!
世間山峰之險奇怪峻,莫有跌宕如人心者多年以前的遺憾,總讓人不忍去回首。多年以后的哀思,總是突如其來,飛在天外,人所不察。這一劍太險、太怪、太突然。
姜望斯殺無數,戰場也都上過幾回,從無名山匪,到大國公侯,不知會過多少對手,可卻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劍。它明明在目光籠置的范圍里,卻逃出了目光之外。它應該是往咽喉而來,位置錯開了一厘。遍身三十六處要害,卻處處生寒!
非要論起來的話,這一式與易勝鋒遁在感官外的一劍有些類似。
但是易勝鋒的那一劍是逃脫了五感,寧霜容的這一劍,卻似是先在心中。劍已入心,而后才顯于其外。身魂兩害,有情人心傷!
這一劍刺出來,竟有一些斗戰七式身魂朽的味道。寧霜容的劍術才情,真個世間絕頂。
姜望心有不朽,身如琉璃,本不懼怕這樣的劍式,但此刻他停用神通、禁絕它法,卻是一下子陷入了險境。劍花未凋盡,心痕已初顯,遍身要害皆為劍鋒所指。
在這樣的時刻,他樣身一動.如龍抬首。布的威卡彌漫J周!磅的劍勢沒成撐天之峰,比為極熱之合這一式絕巔傾倒之劍,斬出了絕巔,卻并未傾倒。
姜望自身惠浹著磅磺劍勢飛天而起,撞碎了零散的幾朵劍花.身成高峰去揮天,就此模脫了寧霜容這一式獨上西樓的籠寫。
絕妙的應法!
非是絕頂的戰斗天才,不可能有如此妙若天成的應對。
寧霜容劍式用老,徒然無功,卻并無失意,她反而覺得驚喜,反而由此誕生了極美麗的靈感。便是要這般世間難尋的對手,才能夠碰撞出世間難尋的劍術光火。一劍落空,又起一劍。無言獨上西樓,所見空空落落。景也空,心也空。
她這刁鉆怪譎的一劍,倏然上挑!劍尖似飛檐勾起。
而后整支劍如靈蛇騰空。人隨劍沖天。
劍勢就此拔高,像是一顆樹苗,倏然略過了千百年時光,一時間巨木參天!寧霜容的劍與姜望的劍同時沖天而起。
但她的劍并不顯磅磺之勢,反而有一種影影綽綽的哀意,叫人無處可躲。這一式,寂寞梧桐!
姜望的絕巔之劍是撐天立地,寧霜容的寂寞梧桐似附骨之疽,是如影隨形。劍勢絞著劍勢,劍光撞著劍光,劍鋒追著劍鋒!她與姜望在關乎于劍的每一個定義上展開廝殺。非是對劍道有無匹的自信,不可能開發出這樣的劍式。青衫綠衣殺在一處,遍身劍光傾如飛瀑。他們越殺越高,越殺越高,幾乎要沖出問劍峽去。梧桐樹影籠置小院,讓人格外寂寞。
可是讓人寂寞的,何曾是梧桐樹影,何曾是月滿西樓?是你心中的求不得!
寧霜容的劍,像一張令人窒息的網。張羅無聲,卻之無門。"人"是逃不過寂寞的。
一式寂寞梧桐,在這個特定的情境下,壓制了人字劍的所有可能。來不得,去不得,停不得。此刻姜望感到拘束,甚至痛苦。
他以殺式為逃式。尸是羚羊持角。無跡口導.寧霜容的往接卻更是見天才。妙不口言。
使他劍起絕運.反而落入塵網.
他的身心的確都被這樣的劍式影響了,也再一次認識到寧霜容與眾不同的劍道天賦。腦海之中無數的應法如流光飛掠,僅止于劍術,還有多少種可能?砰砰砰!心臟劇烈地跳動。痛苦的跳動。這一刻靈光乍現!
在那古老星穹,有一座紅色七層四角飛檐小樓,和一座大氣堂皇的七層紫色樓宇,在這個時候,同時經輕一動.
遙遠的星穹世界里,有一種共顫發生了。美望的心臟倏然靜止。
在寧霜容的視覺聽覺嗅覺味覺感覺里,那一柄天下聞名的長相思消失了!而與此同時。
她感受到極端的恐懼,一種死到臨頭的危機!寂寞梧桐劍式如殘云一卷,漫天劍影倏然而消。她不得不撤劍先退。
此刻姜望所使出來的,是易勝鋒那遁在感官外的一劍!
他的含狼星樓,破軍星樓,都曾經吸收了易勝鋒的同域星樓為己用。但好像除了壯大星樓自身,沒有其它的作用。今日或許是一個意外。
在平日的修行中深刻道途,雕琢星樓,在方才與寧霜容的戰斗中觸及靈感。姜望幾次試圖模仿而不可得的這一劍,于此重現問劍峽!
H起易勝滌當初的那一劍,此劍失卻了對敵人警覺的抹殺,但在已成神臨的姜望手上,它卻連敵人的靈識也一并跳出。是真正殺敵于無知無覺的一劍。
長夜無月難開眼,不知生死降何門!
秋水劍過而復起,起而又落。寧霜容的身形極速下墜。看不到姜望的劍,卻清楚那一劍正在追來。
有形有質,卻無影無蹤。這一刻她的眼神復雜難言。她的秋水劍也變得十分復雜。
身穿綠衣的她,姿態輕靈地飄落在空中,像是一片不應飄落的、翠色欲滴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