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伐山,劍閣也歡迎。你若能說動姜述,也不妨引軍南來,看我這坐困枯山、將為天下棄的區區老宗,究意有沒有一根軟骨頭。
整個眾生劍闕廣場,一時轟然。
在場的劍閣弟子,一個個下意識地昂首挺胸。是啊,齊國雖然勢大,可劍閣屹立世間這麼多年,又怕過誰來?
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代居岸離出聲,言語之中又有如此底氣。這個聲音來自于誰,已經是非常清楚的事情。
面對那樣的存在,姜望還敢器狂嗎?
白玉瑕咬緊了牙關,讓自己站得更穩一點。雖不能進一步,亦不肯退一步。
而此時的姜望已將目光自岸離身上移開,仰望天際,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拱手一禮:
“敢問可是劍閣閣主當面?”
須,天際傳來回應:
“邵人司玉安,武安侯竟有見教?”
果是劍閣當代閣主司玉安!天下聞名的衍道強者!
“不敢。”姜望依然保持著行禮的姿態,語氣謙遜:
“晚輩今日多有失禮。
劍閣弟子唐季明忍不住撤了撤嘴,剛剛他的確也被這勞什子武安侯鎮住了,以為是多麼霸道兇頑的人物。這會與閣主對上話,不還是變得老老實實?若能一以貫之,他倒還有幾分敬佩。如此前后不同,徒見虛張聲勢。
但在下一刻,他便看到那個叫姜望的,驀然站直了身體,像一柄華光萬丈的劍!仰對天穹,竟露鋒芒:
“敢問閣主,今日舒尊當面,是要論武,還是論理?"
全場無聲,只有司玉安的聲音落下來:
“論武如何,論理又如何?”
“若是您要論武,那就現在殺了我姜望!姜望年不過二十一,修為不過神臨,能得真人乃制真君出手,可稱壯烈。”
姜望信步往前,在這山臺廣場,直面劍閣上下,仰對當世真君,不見一絲一毫的法儒。
昂首直脊,其聲朗朗:“齊國大軍若是不能在三月之內踏平天目峰,算我白死!”
他環顧四周,目光銳利如劍,
幾乎要刺到每一個與他對視的人的靈魂深處:
“昔者大夏帝國幅員萬里,強者如云,兵甲百萬,沒有撐過三個月,不知道你們劍閣能不能?!”
山臺廣場鴉雀無聲,眾皆城默。
唯有姜望一人獨行,一人獨話他手按腰側劍,仰看天外人,對著那高渺不知何在的劍閣閣主道“若是您要講理…我規規矩矩前來拜山,規規矩矩挑戰,不曾有一處失禮。司空景霄自恃修為,辱我好友,我才要與他一較高下。”
“我姜望今年二十有一,貴宗司空景霄是三十有六。他成神臨已七年,我今歲方成金軀玉髓。我等二人斗劍,算不算我欺負他?天時,
地利,人和,任是從哪方面說,此戰都不可謂對他司空景霄不公平
!
說到此處,他拾手一指居岸離“但現在勝負還未分出來,我們的劍都還在手中。這位創主大人就要出頭壓我!
他拿什麼壓我?
難道是我齊國沒有當世真人嗎?
就在這南夏,便有南夏總督蘇觀瀛,便有軍督師明理,他怎的不去找他們?
若是這兩位不夠,兇居大人是我長輩,臨淄術法大家與我論友,我是摧城侯府的常客,政事堂我常列席。敢問無心劍主,待要挑誰!?"
姜望這可不是為扯虎皮胡吹大氣,他點到的大人物,都是真個會幫他出頭的。
重玄褚良和李正言自不必說。
易星辰與他早有情分,收十四為義女,更是在他身上下了重注,投資未來。
你現在要把他的投資抹去,別說居岸離了,就算是司玉安,該翻的臉易星辰也要翻。
而他姜望今時今日的確是可以隨時參與政事堂議事的齊國頂層人物,更是新齊人的代表,是齊國年輕一輩軍功的頂峰!便是沒有那些私人的關系在,放在外面,哪個齊國大人物不會為他出頭?
這番話說出來,司玉安亦是沉默。
他在彼時那種情況下出聲,是為了維護劍閣的尊嚴。名為對話美望,實是對話齊廷。言語所指,是為美述。
姜望若是太過狂悖,他作為一閣之主,教訓也就教訓了。但在他開口后,姜望又變得有禮有節起來,不肯提姜述一字,只把自己擺在劍閣的對面。
這番話情理兼具,他也挑不出錯。此時再開口,就怎麼說都不太合適,一不利小心就要落個以大欺小的名頭。
歸根結底,這件事情確然是司空景霄自負在先,屠岸離無理在后。
只是堂堂當世真人,隨口教訓一個后生晚輩,豈能想到會招致如此激烈的反擊?
這個時候,也只能是岸離自己站出來。
他瞧著姜望,已將殺意散去了,語氣也有幾分緩和:
“方才這一戰,你們勝負已分,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司空景霄的確技不如你,這本座也認。你年紀輕輕,何苦得勢不饒人?”
對待屑岸離,姜望可沒有那麼好的態度。聞言只是道:
“本侯說過,沒有打得他跪地,就算我輸!那麼今天,竟算是我輸了?"
居岸離又被噴住。
惱恨得直想拔劍。
他看得到世界的真實,卻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竟能猖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