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哭聲之前,五識地獄完全不堪―擊。
而心中的驚悸越來越強烈,心臟有―種即將要爆開的恐怖感受。讓人煩惡、脆弱、厭生!
這是什麼怪聲?又是什麼存在?
姜望當機立斷,回劍繞身,茫茫劍氣咆哮如龍,以此應對可能的危險。同時開啟聲聞仙態,以此降服諸音,使得萬聲來朝,更是呼降外道金剛雷音——
“司閣主救我!“
雷電爆開在音紋之中,卻只是炸開了一兩道細小的電芒,就已經湮滅。
“嗚嗚嗚..”
此佛門正音,竟然也被那哭聲生生壓下!這種聲音太過恐怖。
姜望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哪怕是開啟觀自在耳,也須是撐不住。
好在下—刻,陳樸那溫和篤定的聲音就已經響起:“子不語,怪、力、亂、神!“
他的句讀非常有力,如是一闕長歌演進高峰時,那最在節點的幾個頓挫。
如此誦聲,便撞在哭聲最關鍵的部分。遍傳禍水世界的哭聲就此消散
那死死抵在心頭的驚悸感,也隨之消失了。
這哭聲之中,應有某種大恐怖存在,但是被陳樸及時抹去,使得姜望這等被波及的存在幸免于難。
而這短暫的正音惡音的交鋒,幾乎是在姜望的耳識世界里,掀開了全新的篇章。
聲音竟然還可以這樣運用?耳識之道竟有如此高妙的變化?
當初他創造出聲聞仙態,—是因為聲聞仙典打下的堅實基礎,二是因為在太虛幻境里意外聽到了某位衍道存在的本源真音,因為太虛幻境的特殊,免于傷害,而又僥幸窺得道則,才有了使得他幾乎在同境爭斗中無往而不利的聲聞仙態出現。
今次卻是近距離直接感受了衍道層次的音殺交鋒,若是能夠消化這次認知,好處難以估量。
姜望守心按劍,這才有余力看向衍道真君們的戰場。此時那高達千余丈的六臂人蛇,整個顱骨已經不見。熾白色的大禮祭火已經燃燒至它的胸膛處,使得它像是一個巨大的火把,以顱為焰,以身為炬。
這等衍道層次的存在,即便被壓制,也不那麼容易被殺死。
但它六條山峰一樣的強壯手臂,此刻只剩執鉞的一條。揮舞起來鋒芒畢露,道則混轉,仍有開天辟地之威,但也只是苦苦支撐。
在血河真君霍士及與六臂人蛇所在的戰場,周圍根本就空空蕩蕩
,所有的其它惡觀都被戰斗余波掃滅。就連禍水的顏色,也是倏然變幻不定。
司玉安和昊病已各行一邊,各展神威,從容漫步間已經掃蕩出大片大片的清澈水域。沒有任何一頭惡觀,能夠給他們造成半息阻礙。
真君強者清理禍水的速度簡直恐怖。
安輪則是一直在觀察整個戰場,除了那—眼落下的大禮祭火,并沒有給予許希名別的支持,許希名也的確并不需要。
而方才的那哭聲
沿著南淵此時的目光看過去,便可以看到那層層迭迭的現老惡觀中,走出來一個身穿破損白衣、極其瘦弱的披發女子,搖搖晃晃,身上臟污惡臭。因為亂發覆面,所以看不到長相,但那聲音的確是女聲無疑。
在她所處的那片水域,那些現老的惡觀完全擠在了一起,觸須迭著枯爪、蛛毛雜著骨刺,如此種種,堆似肉山特別。
唯獨是這個白衣女子,在惡觀
群中披頭散發地站起來,站在所有
惡觀的頭頂。低垂著頭顱,低垂著雙臂,自腹部不斷發出凄厲的哭聲。
當然這哭聲在南淵的壓制之下,再未能向整個無根世界傳遞。
這絕對是比八臂人蛇更強的惡觀。
在安輪的目光落下去之前,她的身外就先一步燃起一圈黑焰。黑焰沸騰高熾,圈定了一片為她所影響的空間。
那熾白色的大禮祭火,也被攔在其外,不能落下!
衍道級的惡觀,仍然是感覺不到任何靈智存在。但她的微弱,卻是直接碾立在人心深處乍一看過去,她像是黑色的燭火,燃燒在癱成爛泥的燭淚中。
是的,在她的身下,那些神臨層次洞真層次的惡觀,正在不斷地消融,如燭淚現老,予她的黑焰以源源不斷的力量。
這不知是什麼火,竟能與大禮祭火分庭抗禮。
這不知是什麼惡觀,對上南淵竟也半點不逞強!便在此刻。
—道劍光無由而現。
自無由之中生出因由,自無念之中生出有念。這道劍光分開了黑天與禍水!
卻是霍士及在掃清大批惡觀之余,抽空往那邊遞去了—劍!
那咆哮的黑焰倏然裂開。
空間也斬開,距離也斬開,道則也斬開。
那瘦弱的披發女子驟然抬頭,遮擋面目的黑發―下子散開,露出一張沒有口鼻,只有一只黑色豎眸開在正中的臉!
無比恐怖的臉!
陳樸的視野―下子就暗了下來。
好像回到了當年的破觀里,還蜷在那張香案下,重病纏磨,昏昏沉沉,幾乎見得到黑白無常的身影!耳中乒乒乓乓,是他國強者的惡戰?四肢百骸無―不痛,是否也在發生諸如蠻氏觸氏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