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時候的姜望,自己都很弱小。而且唐敦年紀已經很大,他只是見此人質樸誠懇,才答應指點一下武藝,幫助對方準備楓林城道院的外門考試。
后來姜安安一口一個唐敦大師弟,唐敦也一口一個安安師姐,天天接送姜安安上下學。
也就這麼稀里糊涂地應了下來。
唐敦雖然資質平平、出身平平,也談不上有什麼文化。但是與他相處久了,就能感受到,這是一個有純心的人。
憨厚但不思笨,踏實而且清醒。
有自己并不宏大的理想,也愿意為之付出不的努力。
他只是想要修煉出一些本事,等到“像姜先生一樣厲害的時候”,再回唐舍鎮去當捕快,真正護佑唐舍鎮的安寧,讓妖人滅門的慘案不再發生。他不明白,這世上的禍患風云突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從不在乎螻蟻的性命。那些餓得眼睛發綠的野心家,總是可以輕易地把人命當做籌碼。即便他真個在楓林城道院學出本事來,在更大的危險降臨時,也只如微塵。
他想不了那麼遠。
他也的確如微塵零落了。
后來整個楓林城域都沉陷,他心心念念想要守護的唐舍鎮,當然也在其中。
楓林城出事的那一天,他正好和姜望在一起。
那時候他們正計劃著,把朋友們聚到一起,找一個極好的館子,在年前熱鬧熱鬧。
下一刻便是地裂城陷。
在大地裂隙之間,在滾滾的巖漿之上,他想到的是“安安師姐”。他讓姜望去救姜安安。
唐敦是一個愚蠢的人嗎?
他其實有非常通透的內心。
他知道誰待他好,誰真心對他,他也知道誰是假意虛情。
比如他曾經就跟姜望說過—一“張師兄雖然很客氣,但是不親近人,
如果姜望當時能夠重視這句話,或許就能提早發現張臨川的不對勁。
當然,提早發現張臨川的問題,也改變不了楓林城的結局。因為真正有能力、有責任去改變那結局的,反而正期待悲劇的發生.
姜望認唐敦這個徒弟。
他永遠承認自己有這樣一個大弟子。
他為自己有這樣的弟子而驕傲,也為自己沒能保護這樣的弟子而慚愧。
這就是他跟褚麼說過的,會讓他覺得丟臉的事情之一。
他從來沒有詳細地跟褚麼說過,他的開山大弟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想等到某一天,帶褚麼去楓林城,再慢慢講述唐敦的故事。
他相信那一天,已經不會很遠。
“侯爺。
褚麼累得氣喘吁吁的時候,管家謝平走進院子里來,手里拿著一封信:“信又退回來了。
"姜望接過來看了看,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早先寫給林有邪的信,通過齊國的渠道送往天刑崖,竟原封不動被退回來因為只是一封不怎麼著急的信,謝平也沒有想法子聯系已經身在南疆的他。
這次回到臨淄他才知道此事,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岔子,便讓謝平又寄了一次。沒想到還是被退回他心中隱有不安。
“小人這次專門讓傳信官問過了。”謝平解釋道:“三刑宮那邊的回復說是
“查無此人?”姜望眉頭檸成了川字:“林有邪就是去三刑宮進修,怎麼會查無此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謝平試探著道:“是不是林大人她,后來又改了主意,不去三刑宮了?“
“確定是送到了三刑宮正式弟子手里,而不是在天刑崖外就被誰攔下了?”姜望問道。
謝平道:“侯爺,您是什麼地位,什麼身份?咱們府里寄出去的信,通信官不會不重視,三刑宮也不會隨便就打發了的。”
“那就奇怪了姜望越想越是不對勁,三刑宮的行事風格,他在血河宗已經有深刻見識了。斷也不至于說隨便找個借口就封回他的信。也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而林有邪若是根本沒打算去三刑官,又有什麼必要騙他?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拿我的名刺,
去都城巡檢府,讓他們幫忙查一查林有邪的行蹤。另外,以我的名義,讓三刑官那邊幫忙再確認一下,是規天宮、矩地宮、刑人宮,這三大法宮里,全部沒有林有邪這個人嗎?”
謝平立即領命,轉身就要去辦事。
“等等。”姜望又叫住了他:“都城巡檢府那邊我自己去,你就讓三刑宮幫忙確認消息就是了。拿點金子,讓通信官加急辦。”
“好。我讓人去給您備車。
這邊風風火火決定了事情。
那邊褚麼頓時眼睛一亮,期待地看了過來:“師父!“
都城巡檢府,聽起來就是好威風的衙門。他也好想去瞧瞧。
姜望只伸手一指:“在家練你的拳。
這皮猴兒便老老實實地低眉順眼,擺好架勢,又虎虎生風地打了起來。
武安侯許久沒來都城巡檢府,但車駕到,還是得到了殷切的歡迎。
這位腰懸三品青牌的軍功侯爺,實屬于齊國青牌的驕傲。
從青牌捕頭到軍功侯爺的華麗轉身,不知驚煞了多少人。
近幾個月來,齊廷有幾項人事變動,是讓姜望比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