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林有邪失蹤的事情,未必就和當今皇后有關,迄今沒有任何一點線索,能夠將她們聯系到一起。但是有這樣一堵天然的黑墻佇立,鄭商鳴甚至不敢往那邊看一眼,如此注定不可能查出什麼結果。
所以他只是道謝,不說其它。
對于青牌力量的借助,就到此為止了。
哪怕去找楊未同這個新任的北衙都尉,也不會跟鄭商鳴出面有什麼不同。
姜望沒有給自己猶豫和失落的時間,前腳送別了鄭商鳴,后腳便獨自出了門。
并無遮掩,自往鹿霜郡飛去。
在齊國境內他很難瞞過有心人的眼睛,索性直接彰明他自己的態度——他要親自去尋找林有邪。
誠然他尋蹤覓跡的本事稀松平常,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
但是除了他,在有可能觸及的黑墻之前,還會有誰去找林有邪呢?
除了他自己,還有誰敢認真對待,敢為此盡力?
與林有邪最后一次見面,是在鹿霜郡內,一處人跡罕至的密林中。那時候是因為尋找十四,而來到了這里。
他為了重玄勝而請林有邪幫忙,林有邪二話沒說便應下了,也果然是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最先找到了人,將險些崩潰的重玄勝拉出苦海。
現在林有邪失蹤了,又是誰能夠找到她呢?
穿行密林,驚起飛鳥一陣陣。
叫聲干啞而聒噪。
今日故地重游,見瘦樹黃葉,頗不似舊日。
那處林間空地仍在,兩根相對的橫枝仍在。
只是空地堆滿殘葉,橫枝光禿老瘦……
都顯得寂寞。
姜望心想,是秋日的緣故。
7017k
===第一百零三章 怎奈凋花黃葉已老去===
曾經盤坐修行的那根橫枝,姜望又坐了上去。
睜開干陽赤瞳,細細察看四周,試圖尋找一丁點有可能的蛛絲馬跡······最后當然是一無所獲。
他飛身落下,回想當時林有邪離開的方向,順著依稀還有印象的軌跡往外走。
每一步走出,他都要仔細地察看四周。如同直面生死大戰,不放過任何線索。
就這樣一步一步,踩著枯竹落葉,走出了這片密林,走到了最近的城池,也都是毫無收獲。
姜望心里對此是有預期的,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他依然表現得平靜。
畢竟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就算本有痕跡,也早該被大自然無聲化去。何況他又及不上巡檢府的那些青牌專業。
便是多一份用心,又怎奈凋花黃葉已老去,只剩山風明月?
本無蹤影,何處尋覓?
他決定去探另一個方面的線索,去面對那堵黑墻。
上午離開的武安侯府,回來的時候已經月上高天。
一整天的時間,可以說是虛擲。
然而這徒勞之中礪出來的心情,唯他自己悉知。
在侯府中,卻是遇到了一個意料外的人—朔方伯世子鮑仲清。
這一次他好歹是沒有帶上他的嬌妻,沒有那副令人討厭的招搖姿態。豪華的車駕停在府外,其人獨自坐在客廳,據門子說,是下午就開始等。
姜望今日實在沒有心情虛與委蛇,見到他便皺起了眉頭:“鮑兄這是?”
“姜兄奔波一天,辛苦了!”鮑仲清臉上的親熱卻是很自然,迎上前道:“我聽說姜兄的朋友失蹤了,姜兄正在為此憂慮······不是我說你,這種事情你怎麼不找我幫忙呢?我鮑氏車馬行驛運天下,找個人,搜羅一點情報什麼的,最是拿手!”
姜望還確實沒有想到可以借助鮑氏車馬行的力量。
一來他跟鮑家根本沒有關系,和鮑仲清更談不上交情。
二來······他早就在鮑氏車馬行的不歡迎名單里,都多久沒有坐過鮑氏的馬車了,這叫他怎麼想得起?
他沒有問鮑仲清是怎麼知道的消息,只是認真地說道:“如果你能幫我找到線索,這個人情我會記得。”
鮑仲清等的就是這句話,但嘴上卻道:“說什麼人情不人情的太見外了!
咱們是舊相識,一起上過戰場,又同一批在稷下學宮進修,既是戰友,又是同窗,咱們是什麼關系?”
他用力地拍了拍胸膛:“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姜望抿了抿唇:“那麻煩鮑兄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不過是朋友本分!就像你朋友失蹤了,你也心急如焚地去找她一般。”鮑仲清說著便告辭:“我知兄弟你心憂朋友,便不叨擾。且等我消息!”
等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見了面,卻幾句話后便匆匆離去。
不管其人本意如何,至少這表面上的誠意,已是十足。
姜望親自把鮑仲清送到門口,沉默了良久,然后才獨自回到書房里。
時至今日,他早不是那個很容易就付出信任的少年。且對于鮑仲清,他一直是心有警惕的。是本就有什麼關于林有邪的情報,在此做個順水人情?還是說鮑氏對當今皇后有什麼想法,聞著味道就想往前走,反正有他姜望這個莽夫在前面頂著?
姜望不知道答案。
但是為了盡快找到林有邪的行蹤,他愿意被鮑仲清利用一次。
武安侯府的書房最早設計得非常簡約,后來經過重玄勝的調整,多了幾分威嚴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