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些慣愛來打秋風的人,都不敢過府觸霉頭。
知情人當然明白,蓋因張巡當代天驕、曾經登上過觀河臺、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白家世子白玉瑕,在被一個不知哪來的野人挑戰之后,竟然不辭而別。
只留下一封書信,短短幾個字,說什麼要游劍天下。
白家是最重規矩的人家,白平甫給自己的愛子取名白玉有瑕,是以"有瑕"求"無瑕",希望他做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不僅僅是修為,不僅僅是境界,還有琴棋書畫,人品道德,待人接物……在方方面面,都要做到讓人無可指摘。而白玉瑕說走就走,分明棄家族重責于不顧,是毫無承擔的行為。
白平甫已經公開喝罵過好幾次了,等白玉瑕回來,非得給他吃個教訓;讓他長長記性。甚至要罰這小子去隕仙林守夜。但白玉瑕游著游著,幾個月都沒有音訊,竟有一去不復返的架勢……
白平甫心中已經默默下調了好幾次獎勵等級,大不了兔恙子回來后,他只做個樣子便罷。可無論他是什麼態度,連封家信都等不到。對那個不孝子,他已是非常失望,根本不想再理會。但想著作為一家之主,他畢竟有關心繼承人的責任,故而也就勉為其難,派了幾撥手下,悄悄出國去尋人"叫他死在外面別回來了!"
這一天慣例是跟絮絮叨叨的老妻大吵了一架,白平甫氣沖沖地走進了書房,然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張巡家主的書房中。
那上好的流云飛泉椅上,面容儒雅的白平甫,闔眸端坐。鬃發一絲不茍,姿態端謹如常……如生前特別。
張臨川慢條斯理地洗了個手,用自帶的手帕擦干。然后慢慢地走到書架前,挑選他的戰利品。
不得不說,像崔邦福這樣的名門家主、資深神臨,實力還是很可觀的,為了不鬧出什麼大動靜,他還很是費了一番手腳一早知道去宰了白玉瑕再來,肯定要生親許多。
不過崔邦福這種靠時間堆墨起來的微弱,比起丹國那種資質罕見的天驕,還是存在實力差距。
他在白氏的張氏老宅里,先是悄然鋪開無生世界,再以【往生】神通落下惡種,就這樣還被丹國打穿了左掌…最后還是用張家的丹藥恢復的
當然,他會受傷、會覺得麻煩的前提,是他必須要控制戰場,不讓動靜傳出去。不然的話,把丹國和崔邦福堆在一起,他也能無傷殺之
曾經登臨過真神的眼界,自非假神層次可比。
現在,白平甫的神魂正在無生世界”受審“,審完之后才會被”消化”。
他要好好梳理從白平甫這里獲知的一切,看一看接下來如何完美地掀開第四劫,也看一看越國是否存在更好的機會。在等待消化的這段時間里,他決定讀一讀書。
身為一教之主,自身的上限,決定教派的上限。他雖然編基《無生經》,傳教數十萬,集神主、道主、教主于一身,但自己是糊涂的,明白那只是一時之道,而非永世經典。若不能博采眾家之長,若不能長久地保持進步,《無生經》也便沒有什麼傳道的意義。
雖則教派現在已是消亡了,但他對自己的要求卻是不能放松。瑯環張巡,想必品位不俗。
他筆挺地站在書架前,安靜地翻閱一本名為《西游志》的書。這本書是對虛幻神話的解構,頗有意趣。而自天窗灑落的陽光,同時沐浴了站著和坐著的兩個人。一者生,一者死。
卻同樣歸屬于這幅畫面里的激烈。
但有一個或許稱得上突兀的聲音,很沒有眼力見地打破了這片激烈——"我說,你真就跑過來看書啊;不打算做點別的?我等得都犯因了!""張臨川有些訝然地挑了挑眉,歪過頭來,看到一個身旁僵服、樣貌奇古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里,正好奇地打量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紅燈籠高高掛(七月最后一天求月票)===
張臨川既然選擇來越國渡他的最后一劫,當然不會對越國全無了解。甚至于說,關于他在這段時間的所有選擇,他早已經做過充分的準備。
為了成功完成九劫法,什麼魏國、宋國、丹國、楚國、越國……他不知反復研究過多少遍,在心里推演過多少種可能。其間所耗費的心力,唯其自知。
比如他當然了解,面前這個長得不甚樂觀的青年,大約是姓革名蜚,他甚至知道“革蜚”這個名字的由來。比如他也知道,革氏的唯一一個真人,為了尋找“當獸”,早在好些年前,就已經死在禍水。
這次選擇來越國渡劫,他仍然決定從世家名門入手。因為此等世家名門,都是國之柱石,一旦生變,更容易掀起狂瀾,也更便于他渾水摸魚。且類似于丹國張氏的是,它們掌握更多的國家隱秘,或許會帶給他更多的選擇。
在革氏和白氏之間,他當然也做過選擇。
最后是考慮到革氏所精擅的馭蟲之術他不太了解,恐怕一不小心被留下什麼標記,影響后續的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