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發像是已經觸到了天。
他的五官像是已經詮釋了神。
他的衣袖飄飄,如云成翳。他的眸光照來,一眼開天。
在青山綠水晴空下,是遺世獨立一仙神。
他是此間之道,是此間之神,是此間一切信仰力量的寄托。
萬事萬物因他而存在.……
姜望身在此世,也不由得要對此神生出崇拜,要對此道生出求索!
崇….你媽!
燦爛的火域迅速撐開,以靈域之界對神道世界,以“我世”對“他世”。
但只是嗶剝一聲響。
火域便已經被壓碎,如泡影一般。
終歸是曾經成就了真神的神道世界,而且它并不只是一個單純的神道世界,張臨川以絕頂才情,貫徹神通道途,幾乎將它演化成真,使它無限地靠近真實。
姜望的靈域完全撐不住。甚至于火域給此方世界造成的消耗,也缺乏足夠的感受,在這無根無緣的世界里,完全得不到反饋,不能夠準確判斷——這對戰斗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倘若你不知拳何重,劍何利,你就很難知道怎麼出拳,怎麼出劍!
在【無根】的影響下,姜望唯獨能夠感受到的,是自身的痛苦,是靈識受創的程度。靈識受損之痛,更甚于割肉剜骨。
但隨著火域破碎的嗶剝聲響,姜望的聲聞之域又緊隨此后撐起來,再抗此世!
作為這無生世界的唯一神祇,所有“肥料”的供養者。張臨川此時舉手投足,都受于偉力,抬起那蒼白之手,輕輕往下一按。
聲聞之域無聲地泯滅。
姜望仰頭噴出一口鮮血來!
張臨川當初成就真神,一身偉力,皆在這無生世界里。
兇屠若是在這無生世界中與他對戰,他打是打不過,但未必會吃那麼大的虧。
重玄褚良那一刀,是循著命理的聯系,直接避開了無生世界,隔世而落,斬及他的本軀。
無生教已經覆滅,無生世界已然失去了龐大力量的活源。
僅僅靠他自己,根本不足以支撐無生世界的成長。每一次動用無生世界的力量,都是自我消耗,都是坐吃山空。
所以如今的他,其實非常吝嗇無生世界的使用。
姜望當然配得上。一手主導了無生教之傾覆、把他逼到如今之境地的大齊武安侯,配得上這樣的死亡!
他大步往前走!
極具壓迫性地向姜望靠近。
但戰斗并未結束。
遠未!
姜望在接連兩座靈域的破碎中,后仰吐血。他吐出來的鮮血,成了一支血箭,尖嘯著撞上了天穹。
此后從那血色之中,洇出了白。
從血中誕生了風!
呼嘯的霜風自西北而起,一剎那吹開了那白茫茫的天穹。
兩座靈域的破碎,究竟有沒有產生作用?
天缺就是答案。
西北有天缺,白風卷地,萬物霜殺!
已經開花的不周風,在張臨川的無生世界里,帶來了破滅與終結。
而在這個時候,張臨川仰頭望天。
他完全承認姜望的戰斗意志,完全認可姜望的戰斗才華。
但這并不會影響戰斗的結果。
差距早在過往的歲月里形成,而他從來沒有放松過自己,
從未給過弱者追逐的機會。
此刻他躍身而起,感受著四面八方向他匯聚的力量.…
他必須承認,他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掌控命運、把握人生,擊破一切阻礙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一個手提長刀,冷漠向他沖鋒的身影…….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雖然并不重要,但是時候抹掉舊痕。
他一躍已在高天上,身為此界至高神主,正正在那天缺之前,與霜風當面。
探手便前握,身擋不周風!
磅礴偉力滌蕩四方。
整個無生世界為此沸騰!
但是在這個時刻,張臨川忽然脊柱生寒,靈魂深處涌出一陣冷意來。
他的命格被削減,他的力量被削弱。繞身的磅礴偉力一層層削減。
他恍然意識到——
他的副身渡劫失敗!
接連失敗!
血海傾城的羅歡歡,獨自行走在長街上。
踏空而行,血衣生瀾。
她在這個不出名的孱弱小國里,選擇一座偏遠小城,大開殺戒。不停地汲取力量,不停地迎接聞訊而來的各方仁人義士、江湖豪俠。
不斷地殺戮,不斷地殺戮…..
當初也是為了創造進入三分香氣樓高層的機會,主動請纓來這偏遠之地發展,想要先構建出自己的班底來……..終究天不遂人愿,隨著本軀在齊國的大潰敗,傾覆之危近在眼前,不得不強渡九劫,試圖再開新天。此身的目標有一個徹底的翻轉。
所有關于發展的長遠計劃都必須擱置,生死劫成為第一要務。
在所有六個身份的生死劫中,混跡于三分香氣樓的這一個,因為發展進度最慢、先天最不足、最不具備相關條件,也完全沒有足夠靠譜的預案…..她只能鋌而走險,走的是最難的一條路。
她知道這是一條死路,終點是必然的毀滅的結果。
別說是她這個身份,就算是本軀來以殺求道,也絕無幸理。
但她不需要走到終點。
她只要這麼往前走,往前走,殺足夠多的人,遇到足夠多的危險.….等待其它的身份來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