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白骨圣軀里的層層暗手,也被三昧真火燒得干干凈凈。
對于那一具絕巔之上所創造的圣軀,王長吉和姜望竟然沒有絲毫凱解!
毛四無欲則剛,無漏可行。
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委屈追隨自己創教許久的護教法王,借此軀而替,且替在幽冥。以此斬斷現世所有因果,一切從頭再來。
他永遠不會屈服于天意,永遠不會畏懼失敗。
他永遠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因為他本就是一無所有走到現在。
腦海里轉過幽冥世界的種種情報,張臨川大致判斷了一下方位,選定了一個方向,轉動著冥眼往前走。
這方向,和陸琰最后意識消逝前所指的方向,完全相反。
是的,他答應過陸琰然后呢?
他還答應過幾十萬信徒,要創造永世幸福的無生世界呢。只要能夠有助于完成目標,什麼話他都能應,什麼誓他都敢發。
別人的故事他從來不關心。無論那個人是叫月兔、姜望、陸琰,還是別的什麼。
他的故事他也不會對人講。
并不需要。
弱者的同情、認可、崇拜,又或鄙夷、厭惡、仇視…實在是太沒有意義的東西。
除開吸收神道信仰的時候,他絕不會在意這些。
他的腳步并不沉重,他從來不會讓已經過去的事情束縛自己。于真正的強者而言,再大的失敗,痛苦也應該是短暫的,因為痛苦的持續,
等于延長了失敗。他只會向前看,向高處走。
毛老四未來仍然有無限的可能。在幽冥世界里,也可以開始他的新生。
或許應該以白骨的權柄為基礎.…
但腳步又頓住。
因為在他的面前,正好出現了一扇流動幽光的門戶。
而兩個不久前才聚會過的老朋友,從中走了出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想過再見,未想過來得這麼快。
在這一刻,張臨川的腦海中流光萬轉,他瞬間打開了陸琰記憶中被封鎖的一幕—一那是在一條清澈的小溪前。
撲通,陸琰將一個人偶扔進了溪水里。
泛起漣漪。
恰在小溪的對面,有一個持竿的垂釣者,那麼平靜而疏離地看了過來:“我說,你嚇跑了我的魚。
畫面一卷即碎了。
這段記憶,連陸琰自己也不記得。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被張臨川所捕捉。
原來在那個時候,王長吉就已經追上了陸琰,從而在陸琰身上也留了手段。
也就是說,王長吉其實可以更早解決他張臨川,無論是借用景國、魏國、須彌山哪一方真人的力量,只要給足了信息,他當時就是必死的結果。可是王長吉所求的,是他張臨川死得徹底!
所以要在他掀開全部底牌、做完所有努力之后,再出場!
原來姜望一直以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疲于奔命,都是篤定地在等待明暗雙線的交匯,他和王長吉的默契,比想象中更早,也更深原來!
這才是他的第一劫,這涉及生死的劫難,最早仍然要追溯到燕云山道心堅定如張臨川,眼神有一剎那的恍惚。
原來他對抗天意的九劫法,其實第一劫都還沒能渡完!
那麼戲弄諸方真人、挑釁各國強者的勇氣,算是什麼?
那麼動則灰國、攪起天下風云的手段,算是什麼?
那麼六劫同渡、敢與天下為敵、敢爭天意的雄心,又算什麼?
一切是一場空!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今時今日方知,為何那麼多英雄豪杰,蓋世強者,都免不得作此癡兒嘆!
不!
張臨川驀然抬眼。
縱然青史英雄亦成灰,縱然王侯將相盡白骨,我不服!
此生只走那最強之路,只求那最強之名。
縱覽青史,無人似我!
以尚未適應的陸琰之軀,無論對上王長吉和姜望中的哪一位,都沒有獲勝的可能。
張臨川一直是一個非常清醒的人,所以他完全能夠看得清現實,看得到前后皆無路。
但他仍然張開雙臂,長發亂舞,渾身鼓蕩著無生白氣,以擁抱的姿態,同時向兩個人沖鋒一毛蘭四“今于我無生世界,得享無生之福!無生之壽!無生之祿!”
在這一刻,他高高躍起,越上長空。
意識跨越了時空的阻礙,躍升到了未知之地。
他以至高無生玄法,燃燒道途,點亮神性,強渡命運長河,要看一眼自己尚有可能的未來!
但他只看到,一張繁復絢爛的星圖,鋪滿了他的視野。
上下左右前后,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看,看到的皆是繁復星圖。
卦道真君阮泗,早已經阻住了他的未來。
他已經毀滅了過去,失去了現在,也被截斷了未來。
這一刻他目眥欲裂。
而后一對冥眼真個裂開,炸出可怖的漿體,涂了猙獰的老臉。猶有雷光躍于眼眶之中,像兩座小小的雷池。
他所有的野望和堅定,都于此刻被囚禁在身體里,雙腿無法抬動。
不!
張臨川驀然抬眼。
縱然青史英雄亦成灰,縱然王侯將相盡白骨,我不服!
此生只走那最強之路,只求那最強之名。
縱覽青史,無人似我!
以尚未適應的陸琰之軀,無論對上王長吉和姜望中的哪一位,都沒有獲勝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