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動那扇破門,直接翻出院子,悄無聲息地竄出北區,似——道游魂竄進長夜里收起銹劍走暗巷。
天絕地陷秘劍術,自有一套相配的身法。
這身法可不得了,靈動至極,機巧百出。不僅在戰斗中有非凡的作用,此時穿街過巷,疾行長夜,也幾乎是融進了夜色風聲里。
川流不息的日與夜,每個妖怪都有自己的生活。
行走在這樣的夜色里,柴阿四也在感受著自己具備非凡命運的妖生。
忽地他止住身法,頓住腳步,用一柄路邊買來的劍,斜指地面。
衣角擊碎了晚風,鋒銳殺機引而不發。
疾風殺劍聲名正盛,那被諸多妖怪津津樂道的鐵條劍,自是不能在隱名遮面的時候拿出來。
恰好從對面疾行而來的,是一個同樣身穿夜行衣的胖大身影。
這廝同樣蒙著面,但負雙直刀于背后柴阿四腦海中驟然浮現一個名號,誅神滅教的太平鬼差!
聽聞此妖便是雙刀夜行,所過之處神鬼不留。
他生出警惕,但并無驚懼。
這廝有斬神之力,固然厲害。但他有古神隨身,何須怕誰?
這長夜趕路驟相逢的二者,本來彼此不識,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了,雙方都難免警惕。
誰也不清楚,對方是否懷有敵意,是否故意堵路。
握刀的手和握劍的手同樣穩定。
氣機糾纏,戰斗一觸即發。
「不要節外生枝,走!」
同——個命令,以不同的身份,同時響在兩妖心中。
柴阿四提劍左移,看到那蒙面胖妖亦是往另——邊挪開。
雙方極有默契地拉開距離,行過這條暗巷后,才各自加速離去。
太平鬼差不是好些天沒出現了麼?據說被黑蓮寺追得上天入地,無處藏身。
今晚又出,是為哪個邪神?或者是要跟黑蓮寺拼命?
心里轉過這些念頭,柴阿四倒是沒有什麼看熱鬧的心思,仍然趕往自己的目標地點。
夜已深。
血月高懸。
——個身影狗狗祟祟地來到一處雅致院落外,左右一看,翻身躍進院中。
他的身法相當漂亮,整個過程寂然無聲。
但剛剛落在院子里,就舉起了雙手。
因為一柄細劍,已經點在了他的咽喉處。
執劍的妖怪身披華服,俊逸瀟灑,赫然正是名列天榜新王的鹿七郎。
這一劍太快,快到根本反應不過來。
臨頸的細劍只要往前一送,他的妖生就此葬送。
但蒙面至此的柴阿四,心中靜如止水。
有古神鏡隨身,他怕得什麼?任你什麼靈感王,若真要殺我,偉大古神還能坐視不理?摁死你一根手指頭都嫌多哩!
當然,眼神還是稍微表現——些害怕。
柴阿四舉手投降,語氣緊張又焦切:「大王,小妖深夜到訪,實在是有要事相告!」
白天在客棧里的時候,他就想清楚了。
之所以混進花果會,就是想借著摩云猿家的路子,走進摩云城上層。
但猿夢極擺明了利用他,且利用完就要丟掉。
這條路不但行不通,反而成了戴在身上的枷鎖。
他現在想要離開摩云猿家另投,誰信得過,誰愿意為他得罪猿家,整個摩云城,又有幾個選擇呢?
但眼下的摩云城,不止過往那幾家!
猿夢極所圖的鹿七郎,不也是一種選擇嗎?
摩云猿家拿什麼跟神香鹿家比?
猿夢極怎麼比得上鹿七郎?
如果說他天命之妖柴阿四,——定要暫時對惡勢力低頭,需要在發展的階段抱個大腿……應該抱誰,那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就算選擇忍辱負重,也沒必要忍猿夢極那個傻逼吧?
所以……鹿大王,我柴阿四,投誠來了!
這不速之客的心情,鹿七郎毫不在意,手中細劍只輕輕一挑,已然劃破蒙面巾,看到了柴阿四那張相當普通的臉。
「你是?」「柴阿四,疾風殺劍柴阿四。最近在參加金陽武斗會。」柴阿四自信地報上名號鹿七郎劍眉微挑:「何事?
柴阿四臉作難色:「這件事牽扯到小妖的身家性命,但小妖思前想后,還是決定來向大王稟報。
鹿七郎收劍入鞘,不屑一顧地往房間里走:「如果是難說的事,那就別說了。」
柴阿四清楚地意識到,這靈感王遠非猿夢極之流可比,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立即收起作色,忙忙追上去:「猿夢極在打赤月王的主意,要調集高手,在您嘴里奪食。并且他已經聯系了我,到時候要以我的名義去殺赤月王,防備您與猿家扯皮。」
鹿七郎只聽這一句,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嗤笑道:「羽信的魚鉤,只鉤住了他?看來摩云城最蠢的少爺,就是這個猿夢極了。他這樣的家伙,手底下卻有你這樣機靈的小妖,屬實難得……但神香鹿家的門,可沒那麼好進。」這便是默認了投靠,但還需要看柴阿四后續的表現。
「金陽臺武斗會摩云城前十,我誓在必得。」柴阿四立即展現價值:「在赤月王這件事情。上,我也還可以假作逢迎,繼續同猿夢極合作,為您傳遞情報,甚至可以在關鍵的時候反水!」
鹿七郎笑了笑,隨手丟出一個玉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