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刀。各呈姿態,各顯殺機。
堂堂摩云城小羽禎,不鳴則已,一鳴出事。不動則已,銀白色的羽翅只一動,其身已在刀圍中!
死亡的威脅再臨身。
羽信大驚失色,身周電光環轉,掌中翻出一桿亮銀槍,舞得槍芒點點,周身不漏。但每受一擊則一退,在那接二連三的飛葉之刀撞擊下,卻被一步一步地釘落地面。
好在熊三思已經趕到,妖氣滾滾塞林間。攔在羽信身前,立成山一樣的背影。
黑袍翻滾之間,掌中那柄狹長而鋒利的刀,發出莊嚴的銳響。
每作一聲響,籠罩四周的飛葉之刀,就會被清空一大片。明明是刀鳴,卻嘯成了梵音。
懾服諸邪,令惡不侵。
其曰—
“所!持!無!明!能!鎮!山!海!”
羊愈若是在此,當能聽出這古難山密字真言。此為密字真言八句第七,是降服外道之真言。
熊三思也不知是從何處學來,以真言入刀,斬出這等可怖威勢。
刀鳴八響后,羽信四周已是一空。“危險”被斬除了,亂刀分尸的可能性,提前被抹掉。
他驚魂未定,左看右看,只覺哪里都不安全哪里都有危險。這條破路,停下來不行,走得快了不行走得慢也是一步一陷坑,還得擔心傳承被其他隊伍先奪取。
堂堂小羽禎,在自己老家里,怎會如此困窘?
人族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天將降大任也,必將先勞什麼,后苦什麼……怎麼也該苦盡甘來了!
羽信靈機一動,振翅便高起:“熊老哥,咱們從天上走!”
熊三思攔之不及,也便悶頭跟上。
兩妖離林未遠,疾飛而前,上為高天,下為林海。
舉目四望,視野已經開闊非常,但根本瞧不見其它道路,也看不到林海盡處。
只在低頭的時候,能看得到自己辛苦走來的這一條蜿蜒道路。但起已不知在何處,終也不能見清楚。不過隔著林葉,沿著這條若隱若現的小路在上空飛行,倒也不虞迷途。
“我算是想明白了!神霄神霄。羽禎大祖的傳承,可不應該在天上拿麼?”羽信舒展羽翅,在空中劃過漂亮的軌跡,相較于熊三思的謹慎,他倒是暢快許多。
在無垠廣闊的天穹里,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語氣也輕松:“天上無林更無葉,藤蔓也爬不上來,總不會還有什麼鬼東西?……
“咦。”他皺起眉頭:“天上怎麼在落稻草?”
熊三思凝重抬眼,瞧得一根根枯黃的稻草,突兀出現在高穹,飄飄而落。這情狀相當詭異,高穹怎會有稻草?它從何處來?
羽信的語氣也謹慎起來,琢磨著道:“這些稻草不會變成怪物吧?”
話音還未落盡。
那一根根枯黃的稻草,便忽地穿梭起來。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操縱著它們,編織著某種不容于世的……生命。
之所以說是生命,因為在稻草穿梭的途徑里,有生氣在煥發。
為何說不容于世?
因為在稻草編織的過程中,空中就響起了凄厲的鬼哭聲。神悲鬼泣,世所不容。
那憑空響起的鬼哭,帶來兇惡的感受,但也似催生了什麼。
一個個陰森森的稻草人就此出現了。
是稻草人,而非稻草妖,因為有人氣,無妖氣。
“不許吃我的谷兒粒,叫那些惡禽不許近。
稻草人,稻草人。
披麻布,系彩條。
無面目,無聲音。
不許說話,不許動!”
密密麻麻的稻草人,紛落似雨,白云似也蒙上了黃翳。
飄飛的彩帶似戰旗,縫制的眼睛滴熘熘動。那干枯黃瘦的手掌,被一層咒文所環繞,掌中各有兵器。
或以茅草為劍,或以鋸齒草為刀,或以刺草為槍,或以藤草為鞭。
皆有不凡之武藝,甚至組成軍陣,紛紛落下,殺奔空中這兩妖!
羽信攥緊長槍,神情戒備:“這些稻草怪物該不會……”
啪!
熊三思一巴掌將他抽翻:“閉嘴!”
反身直上,刀光經天。就此在這高空,與這些稻草怪物為戰。
好一場廝殺!
稻草滿天飛,刀光如白虹。
羽信下墜數丈,恰好避開了幾隊稻草人的合圍。銀槍倒轉,羽翅再振,亦是殺向長空。
刀勁槍芒漫天亂轉。
這一場血戰,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
在某個時刻,連破三座軍陣的熊三思,驟被一名稻草人殺奔
近前!閃爍寒芒的鋸齒之刀斜揦而過,熊三思將身倒拱,險險避開。
但面具仍是被斬破了。兩片殘面墜地,他如溝壑丘陵的面容再無遮掩。
羽信舞槍的身影一時頓住,
相交十年,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熊三思的臉。
這是一張怎樣可怖的臉?
臉上是密密麻麻的刀口,倒翻的血肉結成了疤,似田壟一般。整張臉竟無一塊完好的皮肉,根本看不到本貌如何。
黥面妖,題面妖。
此竟為“默面”之由來。
罪囚尚且只刺一字。
熊三思何罪,何以至此?
難聽的聲音撕扯在耳朵里——“正嫌不爽利!”
裹身的黑袍索性被扯掉,蜂腰猿臂好身形!熊三思一振狹刀,比羽信更像自由的蒼鷹,毫無避忌地再次殺回長空。
羽信環身繞電,迎著刺骨之風,高高躍起。
十年了,他發現他還是不了解熊三思。
“你道熊三思當年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