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我真有羽禎大祖的血脈,家中早已為我做了準備,一進神霄之地,我就得了感應!今日便由你,來試我這渾寰玉身!”
“熊哥,熊哥!放過我!饒我一次!”
“熊哥,來,咱們喝酒。這可是我從老爺子那里偷來的。”
“羽信長這麼大,沒有什麼真心朋友。能認識兄長,心里真的很高興!”
十年。
十年太長。
但漫長的時光終有盡頭,就像腳下的這條路。
熊三思默默又拿出一張黑色的面具,再次遮住自己的臉,也撫平了心里所有的波瀾,然后繼續往前走。
咕咕咕。
林間小路行至盡處,前方也并不開朗。仰看是崎區小路、險峻高崖。路遠入云層,山高不見頂。
方才他們所處的密林,倒像只是盤在山腰處。
而他們一直就在這座山上。
山外有什麼?一時看不到。
但此刻就在眼前,可以看到一眼活泉。
向上的山道在此彎曲環繞,似是將這眼清泉環在臂彎里,有很強的守護的感覺。
泉眼咕咕咕地冒著水泡,那聲音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泉水清澈,水中有蜉蝣的幼蟲。
只不知為什麼,此水明明有活源、有活物,但還是有一種死寂的感覺。
清澈水面照映著一位絕色,玉手按弦的蛛蘭若,就坐在泉邊。
蛛猙立在她的身后,沉默拱衛。
神霄之地,的確比想象中更廣袤。
它不像是一個藏寶庫之類的地方,反而像是一個相當遼闊的世界。
熊三思略有感慨,但只是默默握住自己的刀。
風未動,弦未動,身未動。但殺機已在浮沉。
“我說這神霄之地的考驗,也不怎麼困難嘛!這一路走來,除了一招美色勾引,竟沒什麼風波!神霄大祖就拿這個考驗我?我是能被美色俘虜的庸妖嗎?”
“那不能是!您的品德多高潔,意志多堅定啊!”
“阿四啊,你這廝什麼都好,就是一點,太實誠了!你這樣性格,很容易被排擠!”
“那我這不是投效了猿公子嗎,所謂賢君遇良臣,也只有您虛懷若谷,才容得下我秉心直言!”
說說笑笑的聲音漸行漸近。
柴阿四和猿夢極,一個無恥吹捧,一個照單全收,就這麼說著笑著,似是郊游踏青般,走出林間來。
于是他們看到了前方的山路,看到了泉水,也看到了正在對峙的熊三思和蛛蘭若、蛛猙,感受到了空氣里蔓延的殺機。
“打擾了!不好意思!”
柴阿四作了個揖:“我們先回去,你們繼續!”拉著猿夢極就往回走。
“干嘛呢?干嘛呢!拔出你的劍來!”猿夢極嚷嚷起來:“沒看他在欺負我蘭若妹妹嗎?這我能忍著?”
柴阿四把住猿夢極的胳膊,推著他走:“大業未成,主公不可沖動。”
“你別攔著我!”
柴阿四附耳過去,悄聲提醒:“熊三思是天榜新王第八。
猿夢極怒而回身:“剛剛路上是不是還有一個惡鬼沒殺掉?不能任它為禍蒼生啊,走,咱們回去看看。”
熊三思按刀不動。
蛛蘭若停弦不語。蛛掙一臉鄙夷。靜看這對活寶。
他們回頭,但回頭已不見來路。只有一片深林,幽幽隱隱,不知藏著什麼。
想起有可能存在的龍族,柴阿四和猿夢極都有些難以邁步。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柴阿四回過頭來,微笑道:“我們就站在旁邊,不打擾你們呢?”
“不打擾誰?”
林間此時亮起一條路,背雙直刀的太平鬼差和握八斬刀的蛇沽余,一前一后,緩步走來。
也緩解了猿夢極的尷尬。
瞧這同走一路的兩位,一者氣息平緩,一者身上帶傷。顯然實力強弱已分。
也就是說,這個太平鬼差,果然是比蛇沽余更強的妖王,是足以列名天榜新王的存在。
說話的正是太平鬼差,語氣深沉,眼神莫測。
柴阿四呵然一笑:“希望不要打擾了鬼差兄的雅興!”
對在場這些參與競爭的妖怪,他柴阿四的態度還如先前一般親切。
因為先前誰也打不過上尊。現在他誰也打不過。
他可不覺得自己低聲下氣。格局放開一點,往后立于絕巔之上,這都叫禮賢下士!
豬大力深深地看了柴阿四一眼,并不說話,繼續高深莫測地往前走,在那眼泉水前站定。
蛇沽余更是什麼都不說,只默默調息。
鏡中世界的姜望仍未理會柴阿四的呼應,讓這小子安分一些也好。只默默地觀察四周,猜測眼前的這眼怪泉,應該就是不老泉。猜想下一波會是誰到達此地·按照六道本一的猜想,若是這些道路的聯系必然存在。幾組隊伍前后到達時間,應該不會相差太遠才是。
“施主先請!”
“佛爺先請!”
“還是鹿公子走在前面吧。”
“鼠大師客氣了,理應長者先行。”
“其實我跟你年紀也差不多。”
林中又現新路,路上又響起兩個聲音。
鼠加藍和鹿七郎,一個身上佛衣已破,一個髻發散亂。
彼此保持了很大的距離,在道路的盡頭止步。
路口狹窄,只得一者通行。
而他們誰也不肯留出后背。
大概可以想象得到,這一路走來,他們沒少遭遇危險,彼此也沒少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