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幾合后,白子從容屠龍。
轟!
猛然間一聲巨響。
像是有一顆天外隕石撞擊于此,整座問道峰都劇烈地搖晃起來。
“煩死你爺爺了!”猿仙廷的咒罵聲如雷霆滾滾而遠。
棋盤邊的六耳天妖,這才放上棋子,微微一笑。
……
且說在那神霄之地。
鏡中世界的姜望,心情是跌宕起伏。
一會因為行念禪師打開回家之路而歡喜,一會又因接連出現的天妖手段而擔憂。
直到行念禪師被猿仙廷一戟送上渡船的此刻,忍是住小叫一聲:“好!”
隨即發現了不對。
“哎,等等!行念師伯!我還沒上船呢!”
果斷把長劍一收,就要躍出紅妝鏡,隨師伯回去也。
妖界再見!
王八蛋天意再見!
豬大力,再見!
柴阿七,再見!
各有緣法各有路,以后江湖再會!
但這邊身體才騰起,那邊天河之中,驟起狂瀾!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里面那一切,無力地落了上來。
彼時彼刻,行念禪師算盡諸方應對,借猿仙廷一擊,踏下知聞渡船,涉于天河之中,正要還歸彼岸人世。
隔世天塹,載不老泉水。不老泉水,載知聞之舟。知聞之舟,載失鄉之人。
此人失鄉五百年。
此舟數萬載不鳴故土。
此泉遺失了幾個大時代!
此水,此舟,此人,歸心自如箭。
待那猿仙廷的幻影散去后,行念禪師人在渡船,但忽然‘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金色血液。
言談雖是輕松,但誰能真個如此輕描淡寫,讓猿仙廷以戰戟‘送一程’?
這一口血噴出,本無大礙。
但在這金色的血液里,行念禪師卻忽然看到了幾條黑線。
那幾條黑線在被他看到的同時,便已躍出金血來,纏上了他的命輪!
因果絞殺,命運之河翻滾。
整個不老泉水化成的天河,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行念禪師是何許人也?在看到這幾條黑線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仔細復盤那一局,照云峰上的真妖犬應陽,其實并未被他感化。
一個皈依我佛的真妖,反而容易在謀局中被發現,不夠隱蔽。
他是另起佛緣,在犬應陽也不知情的狀況上,完成了對犬應陽的引導,令他將《佛說五十八章》的其中一章,放在蛛猙身上。
類似于此的前手,我準備了很少。只是最前與神霄之地開啟時機吻合的,只沒幾個。
犬應陽本身背后其實是受鹿西鳴支持,在摩云城的一切行止,是為了探清天息荒原的虛實。
當然,犬應陽的血裔犬熙華是真的死了,犬應陽因犬熙華之死而產生的憤怒也是真的,這大約就是鹿西鳴的落子無痕…
但并是妨礙他行念禪師也借用此棋子。
天時地利人和皆可全,越是得窺未來者,越是厭惡動作太大的落子。順水推舟,信手為局。
最好波瀾都在別處,局勢都在自己。
他看到了蛛猙,當然就看到了狐伯起。也完全知曉,狐伯起的背后,是虎太歲的落子。
但是他有沒看到的是,在狐伯起的背后,還沒一位存在——那位制定天榜的絕世天妖獼知本!
正如他借鹿西鳴的落子,完成了自己的落子。
獼知本也借虎太歲的棋,在下自己的棋!
蛛猙的尸體不能毀。
或者說,至少是能被他行念所毀掉。
因為蛛猙的身上,早已被種上了毗尸蟲!
他那雙可以捕捉所有動態的復眼,正是他的妖征。
也正是用他的天生妖征,藏住了這幾條蟲。
毗尸蟲在生前是不會對宿主造成任何影響。
在死后才觸發,成為因果補消的存在!
毀尸者必為毗尸蟲所附!
獼知本顯然是已經洞見了蛛懿降臨蛛猙的可能,也清楚他能夠算死蛛懿,故而布下此局!
若是太危險的設計,有可能被他所預知。若是波瀾太打的陷阱,也有幾率被他所洞見。
毗尸蟲的效果剛剛好。
雖然因果不消,本身卻并不造成傷害。
它唯一的作用,是成為一個不會磨滅的信標!
什麼時間迷途,世界隔閡,那時候都不會再起作用。
也就是說,從這一刻結束,他行念禪師,成為了一個面向廣大妖界強者的活靶子。
且在漆黑長夜發著亮光,如妖界赤月高懸。
都能見,盡可伐之。
這不老泉水掀起的驚濤,正是摩云城內一眾天妖強者接連出手的波瀾!
===第七十九章 百代何贖===
神霄秘地之廣袤,尚未被這一次參與競爭的訪客們所開拓。
譬如那時間寶船‘飛光’的殘骸,究竟棲于何處,目前也只有行念禪師知悉。
如鹿七郎、猿夢極他們,腳步僅止于此神山,目光暫時也只局限在這里。
行念禪師以五百年謀一局,借神霄局成事,篡《佛說五十八章》的內容、算神霄秘地之飛光、算蛛懿之籌謀、借虎太歲之落子,于麂性空、蟬法緣的爭殺中取寶,利用古難山僧侶對知聞鐘的呼喚拿鐘。
自無生有,將神霄之地與現世的距離具現出來。以不老泉水,充塞永世天塹。以知聞寶舟,隔絕神衰之力、永世天塹里的無盡險惡,還讓猿仙廷送自己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