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三惡劫君的線索,在如今的妖界,已經被抹得干干凈凈。
即便是熊三思暗中與黑蓮寺接觸上,借用黑蓮寺的情報力量,也未能捕捉半點痕跡。
但神霄一局,可以容納太多設想。
正是清楚神霄之地的特殊,鹿性空才會送出信蟲,讓熊三思可以響應時空,追索那歷史中的、關于三惡劫君的痕跡。
千劫窟的建成,非是一朝一夕。三惡劫君需要抓捕大量的妖、魔、人,來培育他所謂的全新種族,也不可能只出手一次兩次。
時光之中,必有留痕。
「怎麼樣,你得到了什麼消息?」犬熙華問道。
熊三思緩緩睜開了他的眼睛,眼睛里有一種很復雜的情緒。
「果然……」他如此說道。
「果然?」鹿七郎道:「三思兄得到了什麼線索,不妨直言。三惡劫君的惡行,我等都不會容忍。太古皇城治下,怎允許這等毫無底線、喪盡天良的
存在逍遙?」
羊愈也說道:「我佛慈悲,聞此惡行,亦要睜金剛怒目。」
熊三思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澀聲道:「我想盡一切辦法,犧牲巨大,才從那里逃出來。但其實我從來沒有逃出來。紫蕪丘陵竟是我的新囚室。三惡劫君就是虎太歲……虎太歲就是三惡劫君!」
此言一出,鹿七郎、羊愈一時都失語。
虎太歲是何許角色?
當世天妖,被太古皇城所認可的紫蕪丘陵的主宰,在整個妖族而論,也是擎天玉柱一樣的存在。
神香花海須管不著他去,金剛怒目也不敢瞪他一眼。
他會是那個三惡劫君?
唯獨豬大力在心中問道:「敢問道主,倘若月黑風高,太平道之理想,尚能持否?」
鏡中世界的太平道主,略略沉默了一陣,道:「心之所向,無往不前。」
于是太平鬼差怒聲開口:「管他什麼太歲!我太平道絕不容忍此獠!我雖不成,上頭還有龍差、地差、天差,再不成,還有道主三思兄,乾坤皆有私,善惡或無報,但于此事,太平道必幫你討一個說法!」
鏡中世界的太平道主,欲言又止。
別說他這個太平道主,現在絞盡腦汁想著什麼回家,就算他真的作為太平道主出手,在虎太歲面前,也不過是塵埃。
他當然也愿意給熊三思一個說法。就像在猿小青死的那一刻,他也很想作為神祇給予猿老西回應……
但拿什麼給呢?
他或許不應該繼續給豬大力虛構假象,可豬大力的那種堅定,竟是讓他不知如何張口。
太平鬼差的堅決態度,令柴阿四高看一眼。言語間所透露的太平道的底蘊,也令眾妖多了一分忌憚。
而蛛蘭若此時道:「冒昧問一句,熊大哥是用什麼方法拿到的線索,能夠確保真實、正確嗎?我是說……能夠拿出來擺到臺面上,作為證據嗎?」
「自然……不能!官司就算打到太古皇城去,我也拿不回公道,這一點我心知肚明。」熊三思如此說著,聲音里卻沒有太多無力感,只對太平鬼差一拱手:「太平道的正義,某家心領了。但熊三思此來神霄之地,就是尋自己的答案,本也沒打算借求外力。這些年在紫蕪丘陵征伐,心中早有懷疑,如今得到確認,算是填了心病。此后雪恨尋仇事……無非終我一生。就不牽累看客
了。
這話說得是擲地有聲。
鼠伽藍不知自家大菩薩與熊三思究竟是有什麼謀劃,便不吭聲。
蛛蘭若和鹿七郎,一個代表天息荒原,一個代表神香花海,都不便對天妖鄰居表態。
豬大力心中決定已下,就不在嘴里多說什麼。
倒是犬熙華有些謹小慎微地道:「咱們現在……還往上走嗎?」
眾妖恍然大悟般,一個個回過神來。
「當然!」
「自是要再往上走!」
千辛萬苦來到寶地,除開蛛蘭若可沒誰得寶,怎可止步于此?
「你們去吧!」猿夢極揮了揮手,道:「我猿夢極生平不貪名利,不在意什麼寶藏。你們自己爭去!我乏了,坐在這里歇會!」
他是真的累了!
這些家伙個個心黑手狠腦子活,現在就連柴阿四也不簡單。又是遲云山神,又是天命之妖的。連個墊底的都沒了?
無有天妖爺爺的手段傍身,他有幾個腦袋夠割也就是現在沒辦法直接回家,又聯系不上天妖爺爺,要不然連個乏了的借口他都懶得找。
眾妖都不怎麼在意。
但蛛蘭若平靜地看了過來:「你想獨自留在這里,看著我
的不老泉?」
猿夢極心里咯噔一下,本已彎下去的腿,又彈了起來:「走吧,雖不愿爭些什麼,欣賞一下幾位天驕的英姿,也是猿某所愿!」
山高不見頂,云疊又幾重。
時空秩序重構之后的神霄世界,就連游蕩在天地之間的元力,似乎也更鮮活了一些。
同行的年輕妖族各懷心思。
鏡中世界的姜望,獨自苦思回家的可能。
他目前想到的是兩個方向。
第一個方向,仍是入妖界留下佛門傳承的那位世尊。
所有人都知道世尊曾經來過妖界,但關于他是怎樣來去自如,歷史卻不見詳述。
總不能是大搖大擺地走出萬妖之門,傳了法,留了道,又大搖大擺地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