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虛懸倒也不準確。
因為在此神臺的每一個角,都有一根連著金海的神力之線。近乎無窮的神力,便通過這些神力之線,不斷地涌進神臺。以金液的外顯,肆意流淌于石壑,填充了那些代表八卦的圖式。
神臺八卦因此顯現燦金,而與外間那處八卦形的山臺區分開來。
在兩尾陰陽魚交纏的中心點,盤坐著一個金色嬰童。
全身赤裸,雙眸緊閉,無有性征。
身上金輝已經涌成實質,肆意流動。
肉乎乎的小手十指虛合,在胸口位置搭成一個簡單的素心印。
神嬰在此!
甘冒奇險為此時!
這一刻鹿七郎全身進發出難以直視的燦光,以無匹的殺力擊穿最后幾層神光網,向那神嬰飛去。
但也同樣是在此時,神嬰睜眸!
那是一雙懵懂的、還沒有顯現太多智慧的眼睛。
卻有一道極其纖薄的金色光幕,隨著這眼眸撐開,恰將鹿七郎擋在十丈之外。
鹿七郎以穿透之道途駕馭的最強殺劍,撞在這金色光幕上,只撞出如水的金輝漣漪。
此劍刺幕,以針投海。
鹿七郎感覺自己和自己的劍,都殺進了深淵瀚海中,明明只是薄薄一層光幕,卻根本探不到盡處。
一定有縫隙,一定有線索,一定能洞穿。
鹿七郎一如既往的篤信自己,不斷收劍出劍,只身獨舞萬神窟,尋找拆解這層光幕的玄妙軌跡。但突然驚覺不妙,靈感示警,告知他已沒有太多時間!
他握著他的劍,此時倒懸在空中。而竟閉上了眼睛。
避免了與神嬰對視,而在劍光之外,有一縷清光在體表跳躍,倏然前后左右他上身的華服幾乎變成了透明狀,因為已被光線洞穿。
在他的胸膛正中位置,有一塊橢圓形的青玉,外沿生就神紋,內里是一枚豎瞳,周邊玉紋如觸須般探進血肉里。
這是他的天生妖征。
此時豎童睜開,此時他以靈感視物!
天底下還沒誰見過他的此等狀態。
為何他能夠控制戰績,讓自己精準地排到天榜新王第七?自是因為他擁有絕對上游的實力。
萬物皆有裂隙,那是光之來處——但也是靈感之門!
他出劍的速度反而變得緩慢了,可攔在八卦神臺外的金色光幕,卻劇烈地震蕩起來。
劍尖觸及光幕的那個瞬間,幾乎是輕浮無力的。
但本來流動不滅的金色光幕,如琉璃般被輕易打碎!
漫天飛流螢。
這錦衣公子穿碎光而過,直指那反應遲緩且呆愣的神嬰可他突然看到一點寒星!
雖只一點,而如星河燦爛!
太燦爛、太燦爛的星芒,鋪滿了視野,鋪滿了八卦神臺,也將那懵懵懂懂的神嬰籠罩——時間拉回三息前。
在鹿七郎所未察的巨猿神相身外,爭斗從未停歇。
血肉萬神窟中千萬神龕解封,一座座神像睜眼的同時,外間萬神海里浮沉的神像,也隨之生出了反應。
金輝照云海,神像盡開眼。
此山何以名神山?
此界何以謂神霄?
這一刻諸神神威幾乎凝成實質,身在神霄世界的所有生靈,都陷在一種渺小的感受中。
當然,妖族能封王號者,人族能得神臨者,本已具有神的力量、神的威嚴,倒不至于被懾了心神。
何況羊愈只敬佛陀,卻不曾正眼看過世間哪尊神。
正在與鼠伽藍纏斗的他此身忽然化為金色虛影,任由鼠伽藍一拳打散!
金影再凝實時,已在云海中。
身在云海,諸神環伺。
此時恰當其時,他等待許久的良機,便在這稍縱即逝的間隙里。
左手獅子大無畏印,右手智慧寶瓶印,遍身佛光搖動,以此佛光照神光,于是搖動了心頭鐘!
鐺!
只是這一次,并不針對所有的競爭者,而是針對所有的神。
萬神海中千萬神像,全都得聞此鐘響。面上佛光替神光,在下一刻,神眸轉動,遍察萬方!
就是現在,就趁此刻,借萬神之力,窮搜神霄世界所有隱秘,必要尋回知聞鐘!
可就在羊愈心頭鐘再次敲響的時候——天地之間銳聲響。
卻是正與熊三思鏖戰的靈熙華,抬手投來一支黑焰環繞的骨矛。其速度之快、用力之堅決把虛空洞穿了一條破碎的黑線!
羊愈目中無神祇,如靈熙華這般自許為諸天萬界新生之靈族者,更不會把所謂的泥塑神靈放在心上。
鹿七郎獨自在巨猿神相腹中攪風攪雨。引發的萬神開眼讓羊愈看到了時機,也讓他看到了機會!
他抵抗著熊三思的進攻,嘴里發出惡意的低吼:「你使用力量,卻不尊重力量。」
「幸成靈族,卻不懂靈族!」
瘋狂的廝殺中,竟以半身迎刀,讓熊三思生生斬下一根骨刺。
而后扭身一腳抽飛!
以這骨刺為長矛,焚起黑焰,刺破云海重重。
「敬我為祖,誦我尊名,讓我來教你靈焱的真正用法!
他真正把靈族之軀的力量發揮到極限,在接連投出兩記飛矛之后,一抖手將距離扭曲,掌中骨矛正正又撞在熊三思的胸口處。
一如早先那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