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熙華以左掌為刀直接一斬,將燃燒到一半的右臂整條斬下,捂著創口駭然后撤!
他需要慶幸的是,此刻他不是孤身為戰。
那來自神香花海的鹿七郎,以靈感察世,根本不會給對手任何機會,
手中野蘋劍再次往下一壓——
劍意劍氣劍勢,全方面潰敗。
姜望手中劍仍在,但已連人帶劍被斬進了水中。
噗噗噗。
在不老泉中不斷下墜。
被一劍沉底!
神衰之力群伺而來,在四濺的水花之中,姜望的身體迅速消融。
就這樣了嗎?
就這樣.....了?
胸腹之間五座內府顯照的光源,依次熄滅。
天府之光已不復!
如意仙衣幾乎融盡了。
意識同肉身幾乎同時下墜,意識同肉身幾乎同時消融。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的靈識顯化之身,驟然披上了一件錦繡華衣!
大紅大紫,繡龍織虎,格外夸張,格外招搖。
他逐漸消融的肉身外,亦是披上了這樣一件錦衣。
那劍氣劍光與神衰之力,都還在瘋狂沖擊他的身體,可他卻獲得了短暫的安寧,不見風雨!也由此,有了重歸清醒的意識!
作為新開辟的種族戰場的最前線,新建的武安城,城墻已經有許多斑駁痕跡。這些痕跡,是一座雄城的勛章。
其中一塊墻磚上,有著不算丑但也不夠好看的刻字。在周邊那些血與火的痕跡中,顯得格格不入。
上面寫著——
「趕馬山雙驕之許象乾到此一游」,「一游」上面打了個紅色的叉,旁邊寫道,「吊唁」。
此時此刻,「許象乾」三個字,變成了「姜青羊」。
「一游」二字上的那個紅色的叉,移在了「吊唁」
二字之上。
而在距離已無法被統計的另一個世界里,在現世之中,白茫茫、寒凄凄的天碑雪嶺,有一個額頭奇高、今日還特意抹了粉所以顯得格外油膩的書生。
他左手拎著大包小包,里間是胭脂水粉、名貴衣裳。右手拎著大包小包,里間是珍貴補品、各種吃食。
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仍走出了大搖大擺的氣勢。
他嘴里哼著小曲兒,哼唱道——
「伸哪伊呀手~
摸呀伊呀姊~
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
阿姊頭上桂花香~」
他的唱詞戛然而止,他的身內身外突然出現數不清的劍創,他的手掌手背很快消去血肉可見白骨。
這劇痛來得太突然。
因為考慮到自己才捯飭過的英俊的臉,所以他努力往后仰了一下,選擇往后倒!
茫茫大風雪,他倒下去,印出了一個「大」字。
好大雪。
好大情誼。
好大的奢望——
「趕馬山雙驕之姜青羊,到妖界一游!」
===第一百零三章 負笈天下驕名眾入我眼者更有誰===
天佑之國初相見,風雪之中拾薪者,唯你我二人。
我有頂級書院,天下大儒,滿腹才華,英俊的臉,你只有破劍一柄。
嗚呼哀哉!
負笈天下驕名眾,入我眼者更有誰?
有時候文字如此蒼白,可也只能記之以文字。多希望你只是來妖界一游。
而不是我來妖界吊唁…老友!
留在武安城墻磚上的刻字,與其說是他許象乾以指畫心、親自刻寫的結局,倒不如說是一個渺茫的念想他的確一直在等著它實現,可是當錦繡神真的生出反應,這個奢望真有實現機會的此刻一一
彼其娘之的太疼了!
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幾乎只在一瞬問。
他仰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聽到死亡的腳步聲正在耳邊。
錦繡神通在他身上,他當然可以隨時中止,
實現不了的愿望,不實現就好了。
可在這封鎮一應神通道術、可以極大壓制神通反噬的天碑雪玲里,我許象乾身上尚且如此,那位老友在妖界,又正在遭遇怎樣的處境?
罷罷罷!
我老許詩文傳天下,一字逾千金。字既然已經刻下,就不可再反悔。便用我心中摯愿,織你身上錦衣。姓姜的小子,好好實現它,勿辱趕馬山雙驕之名也!只可惜,只可惜…
視線穿過茫茫風雪,在逐漸渺遠的天彎中找不到落點。雙眸之中的神光,于是逐漸渙散。
逐漸渙散的神光,瞬問凝聚起來。
波瀾露起的不老泉水里,怒睜著不朽的赤金色的眼睛。
咕咕咕,咕咕咕。
那只泉跟仍在發出如此虛假的、寂寞的聲響。在繡龍織虎大紅大紫的鎬衣下,姜望短暫地重歸于清醒。
何能在去國不知多少里、離開人間不知多少日之后,在這總命于刀鋒的神監世界里,生出安全感來?他在片刻的恍惚之后,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把抓住衣領,將身上這錦衣扯下!
狂妄高額!區區外樓,織什麼錦繡?我受一擊,你要死幾個來回!
身內身外,肉軀神魂,一時***!
寧死不要拖老友下水。
他無遮無掩的神魂,極具線條感的赤身,都再一次暴露在不老泉水中。「唔!」
身魂消融的劇痛,讓他哪怕咬緊了牙關,也發出悶哼來!
由這悶哼所進發的強絕劍氣沖霄而起,這一劍斬出了五光十色。
真我道劍,非我譽我皆非我!
此劍上抬,抬起了襲身的劍氣劍光乃至于神衰之力,抬起了浩蕩洶涌的泉水、幾乎整座不老泉,直指那劍覆不老泉的鹿七郎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