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譽之,能不移否?
前一刻將對手一劍沉底,后一刻就迎來如此決然的反擊。饒定鹿七郎這樣的強者一時也避無可避,只能在已經勢衰的前一劍上不斷加碼。倒息于半空的身體,仿佛與劍身合為一體。
這一刻他鋒芒畢露,銳光幾乎將目光割開
真我劍氣與洞世劍光第一次正面交鋒。
道途與道途發生了最直接的碰撞!
而與此同時姜望那毫無遮掩的神魂,也在蘊神殿里發出了痛苦的咆哮。方圓足有千丈的靈域,徑直鋪展開來。展現著他姜望的意志,姜望的痛苦,姜望的決心而近乎無限地膨脹!
「不好!他要自爆靈識!」率先感受到危險的鹿七郎撤劍反退,并傳音警告蛛蘭若。
從始至終都未再靠近不老泉的蛛蘭若,此刻遠在山道,心中將信將疑。這個姜望熬過這麼多次生死絕境也不放棄掙扎,現在真舍得自爆靈識?未得到任何示警
的靈熙華卻也不傻,一見鹿七郎都撒劍,腳下便生起風來,抱著斷臂傷口,騰然而往山臺去。
此時此刻,所有的劍氣劍光不老泉水,都被一劍抬上了高空。
立在不老泉之底的姜望,傷痕累累的赤身,在火光中若隱若現。每一處傷口,都是戰斗的記錄。每一處肌肉線條,都是一道張揚的劍式。
我輩生來赤裸,終歸于赤身。
這一刻他的靈識鋪天蓋地,他的威嚴撼動神山,流星過天,焰花滿泉,焰雀喳喳畢方鳴。
那火域已經膨脹到了極限!
許象乾在繼續支持錦繡的時候,就很清楚自己要面對什麼。
溺水之人最危險,因為求生的本能會使他糾纏住任何一個靠近的人,拉著對方一起死。
他若給予錦繡無限的支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就一定會無盡的索取。直到徹底將他吸干,直到他耗盡所有也再給不出力量。
可是在冥冥之中,他好像看到了那個仗劍獨行數萬里的少年郎,隨手扯下了他為其所披的錦衣,大風大雪繼續前行,并留下了一句一一
「你太弱了。」
這讓他本來已經緩緩閉上的眼睛,憤怒地又睜開了!老子神秀才子許象乾,乃足公認的雪國以西第一才子,牧國以北第一美男。只不過是寶劍藏匣中,未把鋒芒試,競叫你這不學無術之輩小覷了!?
死難瞑目,死難瞑日啊!
大約是氣得太厲害,他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所見風雪天空一切都恍惚起來最后留在視野里的,是一張凝似冰雪、美而易碎的臉。
唉,關則美矣,惜乎不是照無顏。
在意識將碎未碎的邊緣,他這樣恍惚地想著,忽然一個激靈一-
「姜望未死!!!
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喊出這聲,但他已經傾盡余力。眼簾徹底蓋落下來,意識坐入黑暗,就此無醒無識,無知無覺。
而跨越了天碑雪嶺之規則,在茫茫風雪中一步走來的女子。她立在那里,風雪不沾身。纖薄脆弱、美極哀極,恍惚是一座冰晶琉璃。
正是雪國如今的第二位衍道強者,號稱霜仙君許秋辭轉世,仍以謝哀之名行走世間的冬皇。
她靜靜看著仰躺在雪地上的這個高額書生,眼睛里并無情感,但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靈識爆炸是什麼樣的感受?
關于思維,可以具現的每一縷,都被千萬根針同時刺穿。
那種痛苦一旦感受過,任何人都不會想要嘗試第二次。
姜望也不想。
但在主動掀開錦繡后,他的境況并沒有得到解決,只是說因為許象乾的錦繡,在生死邊緣短暫駐足。他把這理解為多了一次出手的機會。
在以真我道劍對決鹿七郎后,他已經不再有別的有效手段,只能憑借自己的靈識掌控能力,做最后的博弈。
作為神臨修士的重要手段,靈域能夠大幅提高自己的戰力而壓制對手的戰力,但在自紅妝鏡中穿出來后,并沒有出現最恰當的使用時機
它的消耗甚巨,且不適合如此激烈的運動戰。因為要一邊與這陌生的神營世界構建聯系,一邊高速轉移……方回千丈的靈域,在這動輒數千丈的移動里,需要不斷瓦解又重構。耗力耗神都太過恐怖。
此時不同。
并不寬闊的不老泉,成了他的囚籠。而鹿七郎、蛛蘭若、靈熙華,皆在域中!這極限膨脹的靈域,幾乎覆蓋了整個半山腰。
鹿七郎撤劍遠走,靈熙華如喪家之犬。
唯獨蛛蘭若安靜地站在山道,日光平靜地看過來。那眼神仿佛已經看透了姜望的心思,仿佛是在
問-你炸,還是不炸?
轟!
識海中發出這樣崩天裂地震碎一切的巨響。此聲如義士裂席,死士拔劍,有一種永不回頭的堅決。姜望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引爆了他的靈域!
首先重創的是他自己的神魂,本已重傷的身軀,首先受到致命的傷害,雪上加霜奄奄一息,再無反抗之力。
而后才是徹底炸開的靈域,掀起靈識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