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太平道吧!」豬大力很直接地說道。蛇沽余沒有開口。
「加入太平道吧。」豬大力重復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我們要活著。」他扯下了蒙面巾,肥胖的、并不好看的臉上,是十足的認真:「我來帶你尋找答案。」
這個家伙是想告訴我呢?還是想告訴他自己?蛇沽余心中這樣想,并沒有說話。
她本不是一個無家之妖,不是無路可走。
她出生在顯赫的臨霧蛇家,有著驚艷四方的天賦,早早就成為了天榜新王。
但誰也不知道,整個臨霧蛇家,背地里都是苦籠派的成員。她也從小受戒,加入了苦籠派。
苦籠派對這個世界是絕望的,滿心只想著自毀,畢生追求用一場燦爛的死亡告別苦海。
臨霧蛇家策劃了一場毀滅神香花海的大計,響應苦籠派強者的號召,要用神香花海的覆滅,解脫整個臨霧蛇家。得封天榜新王的蛇沽余,是這局計劃里極重要的工具。
但「工具」有自己的想法。
自小接受苦籠派思想的蛇沽余,在長大之后,卻并不愿意死亡。對生的渴望不斷滋長,最終湮滅了那枷于自身的鎖。
于是就有了臨霧血案。
雖然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強烈的想要活著,不知道生命意義何在,不知道在這個巨大的囚籠世界里,到底有什麼希望。
但她想要活著。
她一無所有,一無所求,只有這生命的本欲。
現在豬大力說,要帶她找到活下去的意義,找到為什麼而活的答案。對于太平道她并不期待,但好像也沒有多麼抗拒。
隨便吧,不重要,生活總不會更壞了。
在柴胤所看到的未來里,這一幕就是其中之一。不見得有多麼精彩。
甚至也很難說得上值得。
但如此般畫面的種種,就是他愿意用三千年來交換的妖族未來。
太古皇城對邪神Y祀管理得都不甚嚴格,因為封神臺每年吸納的磅礴神道力量里,也有廣大」在野神祇」的貢獻。
但如苦籠派這樣的甚至不能歸類為一個明確組織的思想流派,則絕對是妖族的禁忌,任何一個苦籠派被發現,都會迎來太古皇城最血腥的剿殺。
但苦籠派不以為懼,反以為樂。
苦籠派說妖族生來是囚徒,生即是苦,唯有死亡才能得到永恒解脫。他們追求各種精彩的死法,好讓自己的落幕有些輝光。被太古皇城的強者追殺,也能算得上其中一種。
很多妖族以為這是一種勇敢,因為苦籠派"視死如歸」。但要讓鹿七郎說,這是最大的怯懦。
因為他們沒有勇氣面對現實,沒有勇氣打破樊籠,只能用死亡來逃避一切。
真正大智大勇之輩,是如羽禎這般,永不放棄抗爭、永為族群開拓前路。是如柴胤這般,三千年多年的積累付于一彈指,永遠相信自己、相信未來。
在打斷一個有可能成就的超脫、中止一個確定成就的超脫、犧牲一個已經成就的超脫后.....
一個波瀾壯闊的新時代,在妖族面前拉開了帷幕!諸天萬界,再一次對妖族張開了懷抱!
妖族從此不可以再被困鎖!
神嬰被奪鹿七郎只是驚
怒,蛛蘭若被殺他依然拔劍,妖征被割他只讓犬應陽重視對手。
唯獨此刻,看到羽禎大祖在時光長河上擁抱諸天,他忍不住淚流滿面!
何其偉大!
何其艱難!
.....
那時候在時光長河之上。
元熹大帝同羽禎大祖坐而論道,都說了些什麼呢?
在羽禎肉身所化青銅鼎上,寫下「爾替朕命」四字的元熹大帝,或許是世上唯一一個猜到羽禎布局的存在。
他遺局萬載,想到以妖界神道之力,塑造神王身,敕封無上尊神,迎接羽禎回歸。在幫助羽禎達成大愿的情況下,讓羽禎帶領妖族,迎接那個擁抱諸天的新時代。
但建立一個真正開放的神霄世界、打開妖族萬萬年的困鎖,和羽禎回歸超脫這一步同時進行,成功幾率太低。
羽禎選擇了拒絕,并且把元熹大帝的這一局,也作為資糧投入其中。把自己的復活,也鋪墊為一「失」。
所以元熹大帝嘆息。
除了嘆息,也再沒什麼可說。
當初他和羽禎爭位妖皇,正是各自都有自己的正確,各自都相信自己的道路,相信自己能夠帶領妖族走向更好的未來。
他專注于妖族內部,相信妖族自身的潛力,相信妖族可以重新走向偉大,走到諸天萬界的中心。
而羽禎親身涉險,謀求龍族回歸。這一步棋的失敗,直接導致這個最大的競爭者退出了妖皇之爭。
元熹在妖皇任上,不能說不成功。
畢竟在他的主導下,妖族贏得了蜈嶺血戰,一度掃平五惡盆地,幾乎攻破萬妖之門!雖則最后功敗垂成亦是新界以來最輝煌的勝利。
但妖界先天不足,天獄本就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妖族被困鎖于此地,只要無法打破樊籠,無論怎麼掙扎,也都只是在延緩死期而已。
雖則人妖兩族無日不戰,妖族從未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