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天子威嚴何在?
他燭歲的存在,就是為了確保大齊天子的威嚴。
這一路出海,專為隨行武安侯,是貼身保護!
當然,為了武安侯自己的功業與修行,也為了試著釣出那在妖界謀局武安侯的幕后黑手,未等到真正的、無法解決的生死危機,他不會出手。
那在妖界謀局武安侯的幕后黑手,倘若敢在迷界行兇,燭歲便要當場讓其成擒。
可惜的是,這種情況并未發生。
那血王魚新周被路過的秦貞攔下,自以為不幸,其實運氣好極了!
但凡沒有秦貞,他在看到姜望之前,就會被燭歲抹去,根本連嚇姜望一跳都做不到。
「論起吹噓,還是你們人族在行!說得像是誰驚誰似的。」
仲熹語氣慷慨地指天畫地:「來來來,你讓姜夢熊不要養心,就來惑世,本皇立刻馬上要挑戰他!」
「老朽一定傳達。」燭歲盲眼無瀾,平靜地道:「大獄皇主的挑戰,相信軍神大人非常樂見,肯定會來見你。不在今年,就在明年。」
仲熹毫無尷尬之色:「本王日理萬機,可不是一直都有空。他今日不來,就不必再來。」
燭歲道:「大家都很忙,可以商量著一起抽個時間。」
仲熹試探著遙望彼界一眼,但視野之中只顯出一朵白焰,且越張越熾,堅決將他的目光焚回,不由得有些著惱:「你說說你,一把老骨頭了,不好好守著臨淄,來這里做什麼?不怕家里遭賊?」
「臨淄三百里雄城,大開四門,納天下賓客。何須老朽固守!」燭歲佝僂著身體,卻有著巍峨之態:「君若有意,不妨自去。」
仲熹擺擺手:「算了,沒空。
」
燭歲慢慢地道:「你要是忙,就先走。」
仲熹抬步欲走,但又嘆了口氣,看著燭歲道:「可是我家那個小孩子,口口聲聲要同別人拚背景。我也特意趕了過來,給他撐腰。要是就這麼兩手空空地走了,是不是會傷了孩子的心?」
「大獄皇主憐愛晚輩之心,實在令老朽感動。」燭歲說道:「但要跟大齊國侯拼背景……是不是應該把族譜多印幾份?」
仲熹饒有興致地問道:「多印幾份有什麼用?」
燭歲平靜地道:「至少紙面上看起來會厚重一點。」
「嘖嘖。」仲熹上下打量著燭歲,又道:「三百年前我見你,你就穿這一身,今日我見你,你還是這一身,齊國竟有這般窮苦,你換不得新衣?」
燭歲用那枯如樹皮的老手,摸了摸自己的破皮帽,又慢慢放下來,輕輕摩挲身上的破襖。似溝壑一般的皺紋里,盛滿了緬懷的情緒:「此帽此衣,是武帝陛下親手為老朽縫制。穿戴了太久,已經破
舊了。補不好,也不想讓別人補。」
大齊打更人首領,竟是齊武帝時期的老人,是與初代摧城侯、九返侯一個時代的強者!
放眼整個齊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恐怕也不多。
至少年輕一輩如重玄勝,是不得聞。那時候他和姜望在枯榮院廢墟遇到燭歲,還百般琢磨,甚至出言試探呢。
當然,在他繼勛博望侯之后,是有資格也有渠道了解這些訊息的。
仲熹訝然:「難怪做工差成這樣。」
白紙燈籠里的燭火驟然一跳!
「我是說——」仲熹用一種嗔怪的語氣補充道:「還有這來歷,你怎得不早說?」
「你也沒有問。
」
「我是問,三百年前,你怎麼不說。」
燭歲平靜道:「三百年前,你也沒有問。」
仲熹呵呵呵地笑了幾聲,于是身形漸漸淡去了,像是一口氣,散在空氣里。
云翳中只留下盲眼的佝僂老者,提著晃呀晃的紙燈籠。
慘慘白兮。
作為丁卯界域人族主營地的第一浮島,駐軍倒是并不多。
在海族勢力已被肅清的此刻,平常根本不會有防御工事的界河,反倒成了駐防的關鍵。
大軍精銳只要守住三條新生的界河,界河之后盡可無憂!
再不存在什麼野地,軍旗獵獵,皆為人族。
海族大潰敗所流下的六座迷晶礦洞,只需要幾艘崗船定期收礦即可。倒也不必額外消耗資源建立浮島。
大齊武安侯逐殺鰲黃鐘歸來,站在棘舟之上,張開雙臂面迎勁風,青山獵獵,極見豪邁!
站在第一浮島最高的高樓上,法家真傳浮欄而立,眺望遠處,面無表情,很嚴肅地分析道:「他這個姿勢,是不是要擁抱你?」
噗!
坐在里間位置,正一臉若無其事、漠不關心的釣海樓真傳,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她用手帕擦嘴,嘴上盡量不給表情:「說、說什麼呢?」
棘舟已經飛到了浮島外。
棘舟上的年輕國侯,默默地睜開了眼睛,放下了雙手,雙手負在身后………怎樣都覺別扭,索性飛身下了船,足踏青云,自往樓中來。
「他手都舉酸了也沒人抱他,實在尷尬。」卓清如煞有介事地點評:「但你看看,你不去迎他,他也第一時間來找你。」
竹碧瓊畢竟歷練了許久,也非是早先,伸手去拈了一塊茶點,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也許是來找卓師姐。
」
「倒也不是不可能!」卓清如輕輕地一擊掌,表示同意:「出海之前他還特意來三刑宮邀我同行,難道真對我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