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者之間橫陳的名為「己酉」的界域,在發生位移的當天,就被打成
了白地。此界所有的浮島和海巢,全都被夷平。
但也正因為浮圖凈土和娑婆龍域的對峙,使得與它們相鄰的其它界域,反倒是保持了一定的平靜。
按照軍令所示,姜望帶著麾下甲士,首先趕往壬午界域。
此界本來是人族勢力占據優勢,自與娑婆龍域相接,哪怕娑婆龍域那邊暫未顧及,此界浮島也紛紛遷移,轉至其它界域。
姜望引軍前來,相當于討伐一座黃臺界域。在界河之前,就必然會遭遇有力的阻擊。而這條界河恰好是迷霧界河,此岸看不到彼岸。
壬午界域的海族把情報封鎖得很好,這邊的人族勢力根本不知道那邊現在的情形。飛云樓船肯定不能直接過去。
在明確界河對岸正嚴陣以待的情況下,尚沒能摸清敵軍虛實,就貿然以主力渡河......在姜望的印象里,還找不到這麼愚蠢的將領。
翻遍史書,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但姜望自己,或是其一。
兩軍交戰,他不會舍不得讓麾下將士赴險,因為他明白當兵吃糧,本就是在刀尖舔血。且他永遠沖鋒在前,永遠拼殺在最危險的地方。
但在這種需要讓部下拿命去填情報的時候,他遲遲下不了決定。方元猷都已經召集人手抽生死簽了,卻被他按住。
「我親自去看看。」他如是說。
方元猷愕然抬頭,猛然跪倒下來,抱住姜望的大腿,擺出了誓死不放的姿態:「侯爺不可!」以武安侯一人之戰力,哪怕傷勢未愈,也勝過滿船將士。
當然算得上主力。
而他選擇親身涉險,試探對岸虛實,這在戰場上無疑是蠢念!
方元猷多少跟白玉瑕混過一陣,雖然沒有什麼兵略可言,也知這種行為實在不妥:「末將深知侯爺仁念,不忍弟兄們丟太多性命在此。末將請為斥候,向侯爺保證,必得敵情而歸!」
姜望拍了拍他的胳膊:「本侯再想想辦法,你先把本侯的大腿松開。」但一時也難有好法子。
最主要界河之中盡是破碎的規則,再優異的探查秘術,也無法隔著界河起作用,隔河藏兇,不得不慎。
軍令既下,不得不進。可謂兩難!
說來也怪。這一次來迷界,運氣出奇的好。
就在姜望猶豫之時,恰有一艘飛舟自遠而近,被拱衛樓船的的棘舟攔下。
此舟體型十倍于棘舟,船首乃是一尊活靈活現的龍首,兩側船舷有如刀的鐵翼,且開滿箭洞,一望森然。
在迷界威名赫赫的釣龍舟!釣海樓之寶船!
船上滿載百人,皆是鎮海盟之修士,皆為內府境!當然,年紀不一,普遍四十往上走。
此般百名超凡修士,足夠把釣龍舟上的種種殺器催發到極限。他們組成的殺陣,也足夠硬撼尋常軍陣。
而為首的,恰是釣海樓大師兄、享譽群島的禁制大師陳治濤。
禁制和陣法相似而不同。陣法異括萬象禁制之術則更側重于封印,也常在生靈體內做文章。
三十歲之前洞真者,古往今來只有一個李一。或者張臨川也可以算得,不過神道虛妄,憑空捏造、假奉成尊者比比皆是,他走的又是急功近利的邪神路子,加之現世神道早衰,故是不怎麼被認句
四十歲之前洞真,也能算得上絕世天驕。
而陳治濤,已經過了四十。
相較于他神臨許久、遲遲未能洞真的修為,還是他在禁制之術上的才華,更為耀眼一些。
他對禁制之術的研究,在近海群島可謂首屈一指,相比于一些老一輩的禁制大師,也毫不遜色,甚而更有靈思。
且不說近海群島現在鉗制海獸的禁制基本出自他的研究,他所主持
的對近海幾處惡地的鎮封,也廣為稱道。是解決了一些宗門幾百年都沒能解決的難題。
但或許正是在禁制之術上分心太多,才導致他在修為上被符彥青追及,還讓符彥青有了挑戰他的可能。
姜望現今在戰力上雖然已經遠遠超過陳治濤,卻也從來不敢輕視陳治濤。不僅僅在于此人的胸襟、韌性、器量。
在他看來,陳治濤之于禁制,就像魚廣淵之于賢師身份。這是他們尋找大道的方式。魚廣淵能窺見洞真之門,陳治濤的禁制之術享名如此,想來也已經不遠了才是。
「陳師兄如何至此?」武安侯高聲問道。
陳治濤飛在釣龍舟之上,抬臂往后一揮,連人帶舟后退兩丈:「陳某奉命討伐娑婆龍域!但武安侯在此,我當避之!」
在天涯臺的時候,他為了躲避姜望的決斗邀請,說從此避姜望一席之地。此刻真個身體力行。
姜望趕緊飛過來,伸手便拉:「陳師兄這說的什麼話?既有軍令在身,怎能說走就走?來,咱們討論一下,怎麼幫你討伐娑婆龍域!」
陳治濤扭身避開了:「釣海樓并非軍國,陳某來去自由,回去散心也得!」
看到陳治濤的這一刻,姜望才意識到,他所參與的這一場戰爭,并非決明島一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