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今日之迷界,唯有一位強者能夠符合這般形象——
正面擊退了釣海樓秦貞并一度展開追殺的焱王鯛南喬!
這場自界河延續至此的慘烈戰爭,再次迎來了局勢的反轉。
真王降世,危局已臨。
姜望在這一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欲語卻無言!
旗孝謙為什麼輕易就放棄了軍隊,只身逃走?因為他知道鯛南喬會來。他不必冒險,他的軍隊損失不了太多。他果是名將!
可對于姜望他們來說……怎會遇到鯛南喬?!
不是說他姜望不能夠遇到危險,天獄世界里也曾被真妖逐殺,生生死死多少回。
不是說他在娑婆龍域過關斬將,不能夠遇到真王。既然選擇踏上戰場,他遇到什麼樣的對手,他都能夠面對,他都可以認。
但是這個真王,不應該是焱王!
當日黃臺密會,近海群島人族聯手。
如今他引軍攻入娑婆龍域,在此世腹心輾轉沖殺。
蠻王鱷鋒同東王谷季克嶷在前線對峙。
焱王竟還能抽身至此。
那麼……
釣海樓第一長老崇光何在?
旸谷宣威旗將楊奉何在?
還有祁帥本人……何在?!
他們都不在!
娑婆龍域看似四面風雨,但所承受的壓力根本就不足夠。
祁笑用兵,勢如山洪海嘯,往往鋪天蓋地。哪里會給對手這樣大的喘息空間,又如何會漏算一真王?
姜望在這一刻,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一個事實——娑婆龍域不是人族主攻的戰場!
他姜望和他的兩百親衛、三千甲士,都只是為了讓海族產生根本性的誤判。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齊國會犧牲名揚天下的武安侯。
沒有人會相信,祁笑敢把姜望這樣的絕世天驕,丟到絕境中!
旗孝謙、鰲黃鐘,乃至于陳治濤、符彥青,甚而姜望自己,都無比相信,娑婆龍域即是本次戰爭的第一戰場。
他們也都是以這樣的覺悟,來演盡才華,拼死搏殺。
可是他們都錯判。
陳治濤何嘗不是釣海樓之未來,符彥青何嘗不是旸谷之天驕。釣龍舟上,多少宗門支柱。山字旗下,多少旸谷勇士。竟都填于此世!
祁笑如此用兵,如此兇險!
姜望在完全不知道戰略計劃的情況下,因為一紙軍令,便悍然引軍,殺進娑婆龍域。一路掙扎至此,都相信祁笑對娑婆龍域有全局性的把握,相信一定有援軍過來,戰場一定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此時能有何言?!
在場沒有一個蠢貨。
那拖著傷疲之身,仍在旗孝謙留下的軍隊里廝殺的陳治濤,亦只有慘笑一聲,張開大袖,仍是撲進海族軍陣中。
正領軍與伐世軍對轟的符彥青,猛然鼓動兵煞,一卷大旗,旗槍外指。脫戰而去,如箭離弦。
“姜兄隨我來!”
丁將軍鎮守迷界,搏殺一生,不功不祿不名。一生無所求。所求者,無非立一面自己的旗。獨屬于他自己的,而非歸于哪位旗將門下的旗。
旸谷修士,畢生以立旗為至高榮譽。
他符彥青在近海群島發展得好好的,為何還是回來迷界?
丁景山已經死了!在無數戰死于迷界的人族戰士中,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
可于他符彥青而言,是山峰巍峨,旭日耀眼,而一朝山傾!
他來迷界。
無數次經歷生死,耗盡所有資源,拼盡一切努力。
不就是為了這樣一支旗嗎?
誠然人族有人族的大局,近海群島有近海群島的大局。
可是……
“山字旗不能倒!”
他紅著眼睛,如此低吼。
這吼聲姜望當然聽得到。
但姜望反向回身。
符彥青有符彥青的兵,他姜望也有姜望的兵!信任他,忠誠他,把腦袋系在腰帶上、隨他出生入死的兵!
他姜望其實從來不知兵,不知道兵家當無情。
但他獨行此世,懂得的是以誠證誠,真心換真心!那些戰士把命交給他,他必須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可就在他回身的此刻,他聽到了震耳欲聾的轟響。
轟隆隆隆!
流風爆鳴,直趨高天。
但見得山影般的龐然巨艦,陣開十二速,以一種決然的姿態,向驟臨此世的那位真王撞去。
那轟隆隆的爆響,是所有加速法陣都被催發到極限所發出的不堪重負的怒吼。一座一座加速法陣,毀滅在行進的過程中,而又在這種毀滅中,爆發無與倫比的力量。
以此戰船撞真王!
“停下!”姜望怒喝:“方元猷!曹大益!申猛!本侯命令你們停下!”
此時負責飛云樓船的,正是親衛統領方元猷!
此時掌舵掌帆的,正是他姜望的親衛。
曹大益,申猛,都是常在他面前晃的。
可大齊武安侯的衛隊,第一次違抗了武安侯的命令。
駕馭著飛云樓船,以一種決然的姿態,直翼向天。
天穹是烈焰熊熊,是散發極致光熱的巨大火球,是具備如淵恐怖的海族真王!
這一幕如此快速而又緩慢。好似孱弱的凡人,第一次向烈日發起怒吼。
首先沖向焱王的,是刻滿符文的鑄鐵弩槍,尖嘯著帶出長長的氣尾。
齊國匠師的心血之作,射月一擊,神臨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