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流云一剎那織作長披,系在一個眉眼皆赤的女子身后,她探出一掌往下壓,五指亦是赤色的蔻丹。
天地元氣瞬間凝固如鐵塊,向在場所有的人族壓來!
又一個皇主!
號為“赤眉皇主”的希陽!
海族既然錯以為娑婆龍域是人族主攻的戰場,當然也有最大的戒備。僅僅仲熹一尊皇主,還不足夠體現重視。
仲熹和希陽聯手,才是娑婆龍域從容迎接八方風雨的底氣。
此刻赤眉皇主一出,燭歲的夜游神分身都已是站不穩。
姜望、符彥青、陳治濤,全都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戰場上還殘余的那些人族戰士,更是直接一個接一個的爆開,幾如爆竹聲聲,血色可憎!
希陽的手掌在下壓,她的視線偏轉,輕巧地跳過了燭歲,也跳過了白紙燈籠,落向姜望。
那白紙燈籠里,白焰跳動。
仲熹卻于此刻往前一步,悍然出手!
他的道則肆無忌憚鋪開來,形成一座無形卻有質的監牢,風雨雷電皆在外。天地竟囚籠,迷界亦囚籠。他和燭歲,都在囚籠中,做此籠中斗!
燭歲被短暫地囚禁了!
希陽道身法身皆在此,具現巔峰戰力,一眼可看殺。
赤眉之下她的赤眸熠熠生輝,她的目光于是落下來,好似命運如此,不容抗拒。
生死只在一念中!
當于此時,橫來桃花一枝。
比血色更艷,而有春風隨行。
在那吹拂過整個娑婆龍域的春風里,有一些種子,在艱難的縫隙里發芽。在場所有,無論愿與不愿,都看到,都必須看到——
有一個唇紅齒白、神秀天成的美男子,大袖飄飄,從容步來。
與其說他是在奔赴戰場,倒更似踏青郊游。
他天然聚焦了所有的目光,而絕不會辜負所有的注視。
“且將香墨樽前勸,風吹細雨又一年。”
“鳴空山前空有路,人間不見桃花仙!”
人間不見,迷界見。
此時行來,虞上卿。
===第一百七十章 赤眸能見桃花紅===
那一枝桃花泛盡春色,侵占了赤眉皇主的眼眸。
赤眸能見桃花紅,可見顏色有幾分!
橫亙在赤眉皇主和姜望之間的,是整個娑婆龍域或許未曾有過的春天。
“好!”赤眉皇主卻長聲而嘯:“不怕真君來,怕來得不多!用一月桂海,來換兩絕巔!”
她的眸光被隔斷,她的身形仍然下墜,她那蔻丹如血的手掌仍往下壓。
月桂海已傾覆,在這步棋上他們的確漏算。
犧牲陳治濤、犧牲符彥青,都不算太意外的事情。但誰能想象得到,在齊國統帥主軍的情況下,自妖界安全歸來,贏得巨大聲望,且已躋身齊國高層的絕世天驕姜望,也會被犧牲?
姜望有多重要還不明顯嗎?
來一趟迷界,齊天子派出兩位衍道強者護道!
這樣的絕世天驕,帝國未來,用腳指頭想也應該是在核心戰場盡展才華,而不是像一顆棋子一樣,隨意丟在險地,過河之后就棄用。
他們海族漏算此著,只能說輸得不冤。但海族在近海群島掀起的狂瀾,也足以相抵。
那麼她希陽現在應該做什麼?
當然不是哭哭啼啼地跑去月桂海哀悼,看看能不能給誰收尸。
而是要在已經失地的棋局里,盡可能地占回一些損失。
就用娑婆龍域準備迎接人族強攻的布置,來埋葬保護姜望的這兩尊真君!
“來換兩絕巔?”
仲熹以道則做籠,那囚籠逼仄而又廣闊,無限小又無限大。
小則衍道亦難轉身,大則絕巔可以盡釋!
此時籠中忽明忽暗,空間扭動曲張。
與仲熹做籠中廝斗的燭歲,聲音仍是慢吞吞。
在漫長的守夜歲月里,他養成了足夠的耐心:“老朽可以被換,但不知你們能夠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仲熹以“大獄”為號,對“囚”、“審”、“刑”的道則掌控,自是已經走到盡頭。
但燭歲在長夜之中所做的活計,卻也與此脫不開。甚至于,他手中所提的白紙燈籠,又如何不是“籠”?
仲熹要做籠中斗。
但哪怕拘來天地做籠,也是一燈即明!
白焰照亮無形有質之籠,天地元力在這一刻涇渭分明,金、木、水、火、土、陰、陽……顯現各色,一時斑斕。而貫徹了不同的意志,在如此微小的層面,彼此似大軍攻殺!
“我比較摳門,什麼代價也不想付。”仲熹輕輕一笑,在自己和燭歲之間,又埋下了無限次的封鎖,口中悠然道:“鯛南喬,召集大軍!本座今日親自演兵,教你們如何剿殺真君!”
總算知曉鰲黃鐘那毫無英雄情節、動不動就搖旗請援的習慣從何而來,只能說頗有乃祖之風!
鯛南喬此時已與燭歲的真神分身殺在一起,作為能夠力壓秦貞的強真人,雖被壓制,亦是及時抽身傳訊。“我之親軍即來,好叫皇主檢閱!”
這一支軍隊原是為截擊人族大軍而伏,藏息匿跡費了好大功夫。若能剿殺燭歲、虞禮陽,倒也是極有所值。
整座戰場雖然廣闊,但真正能夠決定局勢的,還是衍道之爭。
作為神武年代成就真君的存在,千年夏國最后的氣運所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