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引了海族的方向,他描繪了海族的未來。
他不是真正全知而應該得全信。
他未成偉大而已經無限偉大。
天涯臺上,一頭頭巨大的海獸從天而降!
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忽略了距離的存在,穿透了元力的浪潮。
凡有水流處,皋皆近乎全知,近乎全信,而近乎全能!
天空有血雨,一時似箭連珠。
近海起波瀾,一時覆島如飄蓬。
巨大的海獸張牙舞爪,掀起法術如瀑流。海水結成它們的鎧甲,化成它們的武器。它們每一只都空前強壯、道元充沛,每一只海獸的眼睛,都變成了皋皆的鱗眼模樣!
它們成為皋皆的眼睛,更成為皋皆的力量。
它們禍亂近海,布陣召引皇主泰永降臨,又于此刻被催發肉身本源極限,奮死參與超脫。戰場……可謂被利用到了極限,沒有半點資源上的浪費。
這正是海族的悲哀。滄海是如此貧瘠,海族只能在自己的身體上做文章,把同族作為資源而物盡其用!
皋皆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擺脫這種局面。而為了完成他的偉大理想,他必須要壓榨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一切存在。皇主泰永和現在正在犧牲的這些海獸,也沒有什麼不同。
覆海向人族探索,已經失敗了。皋皆向自我挖掘,正在前行。
海族躍升在此一舉,人族以后絕不會再給他機會。錯過今天,再等萬年。
千萬只海獸,是千萬尊皋皆,分海斷山,根本不可阻擋。
而軒轅朔看也不看,兀自橫竿。
那率先撲向天涯臺的恐怖海獸,還在空中,就被無形的釣線,切割成無數塊碎肉,紛紛而落。
那些未能迅速滴落的血珠,
譬如朝露,墜掛出了釣線的痕跡。
海獸死而后繼,絡繹不絕。
釣線無形,亦似無盡!
皋皆用萬千海族之力進伐,而軒轅朔獨拒之。
天穹此刻有一個明顯的鼓包,仿佛沉墜的皮囊,束緊囊口的那猙獰可怖的「血蜈蚣」,封鎖的乃是上古人皇的威嚴。
兩位絕世強者的對抗,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軒轅朔于此時略一沉竿,月落半寸,而有一根無形無色的規則釣線橫掃天地,落在了己酉界域之上。
偌大的己酉界域瞬間四分五裂!
縱然衍道亦不能抗拒,無論是在其中的人族真君,還是在其表的海族皇主,都隨著此界的裂分而移位。軒轅朔好似一個最不講道理的棋手,直接改變棋盤,按自己的心意調整雙方棋子位置。
比如置危如殘燭的大獄皇主仲熹,于岳節的鐵槊前。比如讓曹皆和軍隊在一起,比如把玄神皇主睿崇,放到虞禮陽、曹皆的包圍圈。比如把無冤皇主占壽丟得遠遠的,讓赤眉皇主希陽近距離感受太嶷山……
山河相異是此一局棋。
雖然衍道強者絕不會被這些位置困擾,頃刻就能回轉。但他相信人族真君一定能夠把握機會,在位移的瞬間,立即建立起優勢。
但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候,皋皆的鱗眼直接炸開了一顆!
好似一顆滅世驚雷炸開在海底,那沉重的悶聲一直回響到明月中。
皋皆是如此清楚地洞徹了軒轅朔的意圖,而以最果斷的方式做出應對。衍道之爭有時只在一瞬,用其它法子可能根本趕不上結局。
整個己酉界域,就像一個巨大的水晶炸開了,每一塊破碎的部分,都包裹著不同的人,在迷界的混亂規則之下,瞬間融入其它界域里。
己酉界域至此消失,而圍繞著這個界域廝殺的人族海族,也隨之散落天涯,位在迷界各處。
軒轅朔更改棋盤,皋皆將棋盤掀翻!滿盤棋子,隨機落地。
唯獨有兩顆棋子,一度接近明月,如今也似斷線風箏,孤獨地飄蕩在空中。
整個界域都被敲碎的偉力之下,姜望和竹碧瓊雖不附著于界域,也幾乎是瞬間被余波擊飛。
甚至都不能算是余波,而是余波擴向八方,所沖撞出來的狂風!
在如此磅礴的力量沖擊下,普普通通的風也具備了恐怖的殺力。
姜望畢竟洞悉八風,又掌西北不周風神通,瞬間就在狂風中穩住自身,同時反手一按,在那咆哮四野的狂風中,攫取一縷祥和之風,輕飄飄地護住了竹碧瓊,將她送回迷界。
此南方景風,主四時祥和。是道術而非神通,乃是姜望拆解八風龍虎的用法。
誠然他干涉不到軒轅朔與皋皆的對決,但此刻棋盤打亂,棋子亂飛,他打掃一下真王以下的戰場,還是不成問題。
雖說在這樣的戰局里,衍道之下皆螻蟻,但能有幾分力,就做幾分事。
姞燕如帶他走近明月,恰給了他在此刻選擇的權利。
于狂風中漫步飛落,只覺月光似乎更遠。他抬頭一看,但見得那輪明月倏然高起,爬山爬云,越升越高,仿佛要飛往無盡的宇宙!
皋皆不想被人族真君干擾,軒轅朔也未見得愿意感受海族皇主拼命的熱情。
與此同時,他們都有著絕對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贏得最后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