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在對抗之中,也保持默契,在棋盤砸亂之后,索性使這明月高升。
他們并不等待意外,甚至要排除意外。
他們要將戰場挪開,盡量脫離衍道強者能夠干涉的位置,才好叫他們放手一搏,做最后的斗爭。
雖然棋盤被掀翻,衍道亦散落各處。但作為有資格執棋落子的存在,一眾真君皇主都很。難在混亂局勢中受到什麼傷害。只是感受到了軒轅朔和皋皆的態度,才沒有第一時間追溯明月,再啟生死之爭。
如果一劍可以動搖皋皆一念,姜望一定不會猶豫。
但實力差得太遠,他也只能等結局。同時默默避開那些海族皇主停駐的界域,低調地往自己能干涉的界域飛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驟起鷹唳,聲傳萬里!
姜望身形頓止,再次仰頭,只看到一只翅展足有千丈長的巨鷹,像濃重的黑色云海,浪潮奔涌,蓋明月而負蒼穹。
仔細看來,此鷹頸纏鎖鏈,翅根貼符,頭頂還站著一個人!
此人相貌清癯,道袍合身,負手而立,馭鷹而來,十分的道骨仙風。在這樣的姿態之下,就連那個突兀的獨眼眼罩,也多了幾分卓然氣質。
天地之間慨然而動,有歌曰——
「是非常在庸人口,余者碌碌不可求。」
「北望南顧三百年,斗轉星移一生休!」
好一個余北斗!
鏈鎖鷹頸,乘此巨鷹而來,飛在月亮更上空!強行靠近了兩位逼近超脫的強者的戰場!
他怎麼敢?
他如何能?
他想做什麼?
明明以他的修為,絕不可能干涉軒轅朔和皋皆的戰斗!
這不止是某一人,或者某一位皇主的疑問。
哪怕是以覆海之眼界,在跌落洞真層次之后,也無法對軒轅朔和皋皆的戰斗產生影響,只能悻悻放棄。
余北斗縱然是當世真人算力第一,又何能例外?
而之所以此刻的余北斗如此備受矚目,不僅僅因為他狂妄地靠近明月、靠近超脫之路的斗爭。更因為此刻他以鐵鏈鎖著的,乃是海族真王,翼王水鷹地藏!
堂堂真王,竟被如此羞辱。
竟被馭為座駕,乘以掩明月。
這一幕讓人族真君沉默,讓海族皇主暴怒!
無冤皇主占壽,算是幾位海族皇主中,狀態保持得最為完好的一個。
他也是第一個飛出界域,踏上高穹,再逐明月。
轟!
在他前進的路上,出現一道筆直的溝壑。此壑之中,空間破碎,元力崩潰。
卻是岳節橫槊而來,只一擊,恍如銀河隔星海,天地遂有此天塹。
不許過!
占壽眸轉七彩,瞬間固定為紫色,越過這尊旸谷將主,去眺看月亮上方的余北斗。命格之殺術,針對一人。哪怕有岳節之削弱,也是衍道之神威。
而天穹在這個時候,飄落一片巨大的黑色鷹羽,而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好似大片大片的烏云,墜落塵世間!
水鷹地藏瞬間橫飛至此,切進軒轅朔和皋皆的戰場,已經被榨干最后的本源。
他龐大的巨鷹本相,這一刻羽落似瀑布,頃刻只剩一副骨架。
骨架上有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余北斗所描繪的陣紋!
那些羽毛短暫地遮掩了占壽的目光。
余北斗就站在巨鷹頭骨之上,以一種姜望從未見過的姿態,冷漠地俯瞰占壽,甚至與占壽對視:「你好像忘了,我修的是什麼。
」
他的道袍飄飄而動:「殺我命格?你夠嗎!?」
明明第一時間嘴角就流出血來,語氣卻狂妄得好像流血的是占壽一般!
姜望這時候才感覺到幾分熟悉,確定此人真的是余北斗,同時機警地往遠處躲。
當然,能以洞真修為,正面硬撼皇主攻
勢而未死,的確是值得驕傲的事情。這與水鷹地藏那副真王本相骨架上的陣紋,有很大的關系。更與余北斗此刻體內蓬勃躍升的力量有關!
嗚嗚鳴!風狂似哭!
轟隆隆隆!雷響似警!
璀璨電光在他身后密布了天穹,徹底點亮夜幕。如此光芒,甚至于將那條「血蜈蚣」、那只天穹鼓皮囊都掩住了。
天地元氣迅速向他聚集,結成一朵朵有如實質的、色彩繽紛的花!
虛空之中,浮現無數鬼神的虛影,個個痛哭流涕,奔走狂歌,或匍匐哀嚎。
道應現世,福澤長運。
天地交感,鬼哭神嚎!
他在……沖擊衍道!
此一時,希陽、睿崇、仲熹,再無按捺,盡數躍出界來。
若說洞真境界的余北斗,橫飛明月,他們尚可以冷眼旁觀。余北斗有登臨衍道的可能,他們就絕不能再坐視。
因為余北斗一旦衍道,就擁有了近距離干涉皋皆、軒轅朔之爭的能力,影響的是整個迷界戰局的最高勝負!
曹皆、虞禮陽、彭崇簡,當然也不會放任海族皇主們的手段,幾乎是同時飛向明月,彼此征伐。
皋皆和軒轅朔現在想要單獨解決問題,已是難能。因為這并不是僅僅關系到他們二者之生死的戰斗。
未成超脫的他們,意志并不能貫徹一切。
但另有一種偉大的力量,比在場這些皇主、真君反應更快。
幾乎是在余北斗開始躍升的同時,天穹之上,瞬間星辰密布,驟現一條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