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段蟄伏的時光,不難再現穿云破月時。”
這些姜望當然都懂,與王夷吾正面碰撞過的他,也從未小覷其人。但此時想了想,只是道:“殿下好像也在說自己。”
姜無棄一步神臨,結為秋霜。櫂
姜無憂自開道武,證就神臨。
東宮太子姜無華,亦是波瀾不驚地成就了神臨,保持著不上也不下的修為。
大齊帝國四位爭龍的宮主里,唯獨是姜無邪這個“頗類武祖”的養心宮主,還遠沒有金軀玉髓的影子。
他似乎并不著急。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未來的堅定自信呢?
對于姜望的試探,姜無邪只哈哈一笑,親手掀開了車簾:“到了!”
姜望走下馬車,在轔轔而遠的車輪聲里,仰頭看宮門。櫂
巍峨宮墻詮釋著齊皇室的威嚴,飄揚的經緯旗仿佛呼嘯宇宙。
即便是今時今日的姜望,站在這座偉大皇朝的宮殿群之前,也顯得如此渺小。
樓高十二重,皇城深似海啊!
“來者何人?”深邃的樓洞里,有威嚴的宣聲。
姜望站在太乙天白玉鋪就的廣場上,朗聲道:“齊武安侯姜望,求見天子!”
樓洞里的聲音緩了一下才響起來:“侯爺請稍候,末將這就去稟報。”
姜望道了聲“無妨”,便站定在宮門前。櫂
廣場空蕩,人影孤單。
這一等,就是足足兩個時辰。
等到天色已暮,浩蕩無邊的天穹仿佛正垂落,身著內官服的韓令,才走出宮門外,走到了姜望面前。
巨大的宮門樓像一個吞噬一切的怪獸巨口。
姜望和韓令都在它面前岌岌可危。
在這座被陰影覆蓋著的、擁有著偉大歷史、吞沒了不知多少故事的宮殿前,越顯眼,越危險。
無論是內官之首的紅色內官服,還是武安侯的青衫。
“武安侯喝酒了?”韓令問。櫂
“來的路上,同九皇子喝了一杯。”姜望答。
韓令點了點頭,才道:“回去吧,天子不想見你。”
這是姜望入齊以來,第一次聽到這句“天子不想見你”,第一次覲見天子失敗!
甚至于往常每次歸齊,天子都是第一時間召見他。他想推都推不掉。
這句“不想見你”,說輕又太輕,說重又太重。
但姜望只是一拱手:“有勞韓總管代稟天子——臣姜望身為三品金瓜武士,觍受俸祿,從來未有履職。今請宿衛天子,還望準許!”
韓令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又走進了幽深的宮門樓中。只留下一句,“稍候。”櫂
大紅之衣如夜鬼。
在這樣的夜晚,看著他的背影,姜望想起了燭歲。
那位大齊帝國的守夜人,僅剩三尊夜游神存世,已經斷絕前路,只等壽盡。不知此刻還在巡夜否?
守夜一千年,更深漏斷夜何長!
又等了約莫半刻,韓令再次走出宮門,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陛下說了,宮中不缺宿衛。武安侯自由慣了,想做什麼,不必先稟。”
他往前半步,小聲道:“夜深了,侯爺還是回去歇著吧,不要打擾陛下了。”
姜望卻后退一步,規規矩矩地禮道:“臣遵旨!”櫂
沒等韓令聽明白他遵的什麼旨,就直接原地轉身,按劍在腰,身上青衫作青甲,霎時威武堂堂,門柱子一般地定在了那里。
韓令繞到了他面前:“武安侯這是何意啊?”
姜望目不斜視:“大齊宮城,是陛下家門。陛下允臣自主,臣即宿衛于此!韓總管,請回吧,恕姜某為天子守門,不能相送。”
韓令張了張嘴,終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一步三回頭地回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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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雖九死其猶未悔===
夜深露重。閨
太乙天白玉鋪就的廣場,在月光之下更顯潔白。也由此使得廣場之外的陰翳更深邃。
佇在宮門之前、立于廣場正中央的那個挺拔背影,如在月中央。
在宮門樓深邃的陰影里,披甲掛劍的宮衛們以眼神互相詢問,而沒有誰能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
確實很難想得到,堂堂武安侯,今天竟跟他們搶飯碗。
雖然宿衛是會多些貼銀……但您這麼大一個侯爺也看得上啊?!
他們的不解與好奇,都掩蓋在面甲之后。
正如這座偌大宮城的寂寞與審視,也都隱藏在陰影中。閨
而姜望并不在意。
他想了很多。
離開迷界的時候,待在凌霄秘地的時候,從云國到齊國的路上……他一直在想。
如今他緘然獨立,按劍于長夜中,履行一名金瓜武士的職責,不許任何不該出現的人、任何不該出現的事,在這個夜晚驚擾天子。
在這個夜晚,也沒有任何事情再打擾他。
他的儀態非常好,威武峻拔。
他始終保持警惕,不錯過任何風吹草動。閨
他佇立在那里,連呼吸都停止了,像一座拱衛宮城上千年的石塑。
于宿衛這件事情上,他做得很好。
只要他愿意,他能夠把任何一件事情做得很好。
但有句話怎麼說?
“世事難在我愿意。”
沒有人知道,名滿天下的大齊武安侯,在宿衛大齊宮城的這個夜晚,究竟想了些什麼。
披甲掛劍的宮衛們只知道,當天穹出現第一抹熹光,將長夜照破,那彷如石刻般的背影,才第一次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