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也如此認為。」
衛亥顯然是知道張詠的。
她想了想,還是問道:「張詠的真實身份,是誰?」
趙子彎腰撿起一根木柴,放進了爐火內:「那已經不重要了。便稱他為……薪。閻途也是,張詠也是,所有為理想而犧牲的人,都不會毫無痕跡地消失在曠野,只會讓火焰更熱烈。」
衛亥沉默了片刻,道:「祁笑那邊……」
趙子道:「這事你不用管,昭王已派人去布局,至少也要三五年后再開始接觸。」
衛亥不解道:「她已經是個廢人,半點修為也無,甚至也活不了多少年。還值得昭王親自布局拉攏嗎?」
「修為廢了,用兵的才能還在。我們太需要這樣的人才。理想不是無根之木,非作空中樓閣。」
趙子道:「有朝一日起事,平等國里這樣的名將越多越好。」
衛亥道:「如果對我們來說她是重要的人才,那為何還要等三五年后再接觸呢?時間久了,難免也生出別的變故。」
「現在她還是主導了迷界戰爭、贏得了巨大勝利的大齊名將,齊國天子還給了她特別的關照與呵護。」
趙子淡漠地道:「要給她三五年,讓她見世態炎涼。要給她一些黑暗里的時光,讓她看清這個世界的真正黑暗。」
衛亥于是沉默。
上層有隱隱的說話聲傳來——
「這批兇獸怎麼樣?」
「培育得很好,都很強壯。」
衛亥往旁邊再看,趙子已經消失不見。
她摘下了臉上這豬崽持花的可愛面具,又換下身上才穿過一次的衣裳,將它們全部丟進了烈焰里。
而她自己則歸復為一個鳳眸含煞的冷面女人。
她的姿態變得冷漠,步態變得優雅。
如此默不作聲地往地窟上層走。
一路上不斷有招呼聲——
「夫人。」
「夫人。」
臨淄定遠侯府。
肥胖的博望侯又一次挪動他的龐大身體。興沖沖地來這里用飯。
定遠侯面上并不說什麼,但不怎麼進食,連靈食也幾乎不用的他,卻還是端了個碗坐下來,陪胖侄兒一起扒拉。
十四就安靜地坐在一邊,就著重玄勝為她揀好的那些靈蔬,細嚼慢咽。
同桌的叔侄兩人都是笑瞇瞇的,瞧著一個比一個和善。
飯廳并無一個下人侍奉,因為博望侯喜歡在用飯的時候聊天。
而這些話,很多時候不適合被人聽到。
「最終還是祁問拿回了夏尸。」
重玄勝嚼了一塊大肉,不甚利索地道:「天子真是冷酷啊。」
重玄褚良沒什麼波瀾地道:「祁家本來就從未勢衰,祁問本人無論是修為還是兵略,都是不俗,只不過都被祁笑壓一頭罷了,這些年韜光養晦,誰能小覷他了?祁懷昌是北衙巡檢副使,祁良華、祁頌都算得青年才俊……這樣的祁家,拿回夏尸也是順理成章。」
重玄勝嘿然一笑:「祁笑當年拿走夏尸,可沒有這麼順理成章。此中心情,實在難言。」
重玄褚良道:「兵權還歸祁家,本就是祁笑主動向天子奏稟。她再怎麼不忿于老誠意伯的偏心,想來也是不欲使夏尸旁落別姓的。」
重玄勝只道:「她是了解天子的。」
說又搖了搖頭:「這下姜無邪可高興壞了,燒冷灶給他燒著了,白得一九卒強援!以前軍中可都是華英宮主的勢力范圍。」
「祁家的年輕人是跟養心宮走得近,但祁問可從未表態過。
」重玄褚良輕咳了一聲:「你不要仗自己聰明,就什麼事都想摻和。」
「我當然不會摻和!姓姜的走了,我更沒有摻和的理由。」重玄勝的笑容堆在臉上:「跟叔父閑聊而已。」
重玄褚良喝著粥:「既然是閑聊,就不要口氣這麼大。我還以為跟你坐在兵事堂呢。」
重玄勝皮糙肉厚,根本敲打不動,仍是興致勃勃:「還有個有意思的,懷島那邊戰后裁定已經結束。四叔和李鳳堯拿出了關鍵性證據,表示虛澤明需要為近海群島的損失承擔罪責,篤侯和東天師都已經認可……但是虛澤明卻不見了。」
定遠侯施施然道:「你的消息渠道倒是很廣。」
重玄勝笑而不言。
重玄褚良這才下了結語:「一個蠢貨,提他作甚。」
重玄勝道:「我聽說太虛派現在的門主虛靜玄,可是非常器重這個才俊。」
重玄褚良繼續點評:「關起門來修行,把自己修迂了的一個人。封山久矣,把腦子也封住了。」
重玄勝若有所思:「那他倒很適合處理大虛派的宗門事務。」
「你又在動什麼心思?」重玄褚良問。
重玄勝只是笑:「手上還有一座太虛角樓,我不得估估價格麼。」
說話間,有下人在廳里報告,說是有個叫獨孤小的,來找重玄勝。
重玄勝便讓人進來。
不多時,獨孤小走進飯廳,規規矩矩的行禮。
幫姜望管理過青羊鎮,后來又負責南夏老山封地,現在的獨孤小,見多識廣,接觸三教九流,早不是當初這般局促。在兩位國侯,一位國侯夫人面后,亦落落大方。
重玄勝笑著招了招手:「吃過沒有?坐下來一起。
」
獨孤小恭敬地道:「少謝侯爺,我已用過飯了。」
在姜某人的心腹面前,重玄勝也較為隨意,一邊為十四夾菜,一邊隨口道:「你從南夏趕來,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