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那個讓他驕傲的弟弟,依然能夠重回巔峰。
一開始是鼓勵安慰后來是苦口婆心的勸導。
之后還有苦肉計,故意去招惹別家,被得鼻青臉腫慘兮兮回來希望天才弟弟振作。
再后來就是激將法,破口大罵試圖激起斗志……
這些年來周而復始,用盡手段。
甚至還把自己的小兒子帶到小院里來,教他罵街,游缺至今還記得當時游世讓還很小,四羅或者五羅,跌跌撞撞距過來背詞,奶聲奶氣地罵著·「叔父您你·你真是廢物呀。」
還寫完就跑:「不服氣就來打我呀!」
結果摔了個四仰八叉,門牙都磕掉了兩顆,哭得撕心裂肺。
兄長也死啦。
戰爭不使人盡壽。
兄長死后。
游世讓就不再來。
整個游家再沒有人來。
游家的結局是早就注定的,在他接到軍令于野王城舉起屠刀,親手終結一段段本不該結束的壽數,最后崩潰在一個嗓哭的孩子前,那時候或許就已經注定了。
也或許,是在北天師巫道祐的那句話之后?
是時股孝恒班師回朝,攜降表、軍旗,繩衛國主,天京城凈街以迎,景天子問曰:「孤之游驚龍何在?」
……
股孝恒如實答之——「道心崩潰,退轉金身,卸甲排,如行尸走肉。」
滿朝嘩然。
北天師巫道祐曰:「此子燦君以賣直耶?」
就此定性。
他清醒過來,主動辭爵、去職,歸家自囚。
卻也根本不能阻止游氏的墜跌。
在深淵之中下墜的過程,總是煎熬的。煎熬之中榨出來的丑惡比深淵更像深淵,那時候還很年輕的他,看得到人壽,看不到人心。一時無法接受人生,踏上了如此黑暗的長旅。
若是時間再回到三八九八年,他會怎麼選?
游缺輕輕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答案,但已經回不了頭。
他就這樣輕輕地搖著頭,好像如此就否定了什麼。他把靴子踩在了游世讓的胸膛,就這麼俯視著這個懦弱的游家嫡脈。
「恐懼嗎?痛苦嗎?」他這樣問道:「還是想要報復我?」
游世讓已經嚇得呆住了,眼淚糊了滿臉,但敢言語。
游缺俯視
若他,慢慢地道:「如此廢物,殺之無益。留你一命,敬告世人,是誰做下此等大事!記住我的名字,可憐的小東西,我是地獄無門卞城王!」
話音落下,人已散去。
整個游家老宅,只剩下一個愣了許久后,在地上縮成一團,痛喙無聲的少年。
游缺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元神來去無蹤跡。
他看了看自己種的菜,又看了看院中的尸體——老狗的,以及自己的。
然后慢慢往前走,走過他的菜地,走到自己的尸體上,像之前無數個普通的日子。
那樣,孤獨地坐了下來。
坐尸如椅。
「有人想若戲,那就好好演一場。希望這一幕戲,已經滿足了他們的期待。」
游缺這樣想著,往后倒下,倒在了自己的尸體里,道歷三九二二年秋,游缺死矣,世上再無游驚龍!
泰平城外的密林中,卞城王與秦廣王再聚首。
「你來得挺快。」秦廣王贊嘆道。
卞城王冷酷不言。
等在這里的是仵官王,坐在樹下,等候多時。
秦廣王給了個眼色。
早已準備好的他,便雙手一拉,拉出兩排共十格的光幕來。楚江王、宋帝王、泰山王十殿閻羅的面具,陸續出現在光幕中。
這一次行刺游缺的任務,難度之大、危險性之高,可以說是地獄無門創建以來之最。雖然最后的結果很有些草率,游缺一個照面就沒了。但秦廣王為此,的確已經提前準備了半年,一直到最后行動的時候,才決定由他自己和卞城王來做主攻手。因為這就是地獄無門最強的陣容,任何一個其他閱羅的出現,都只會導致卞城王無法爆發全力,從而削弱整體戰力。
哪怕游缺早已重鑄道心,修成頂級神臨,他和卞城王的組合,也足堪一戰。
其他八個閻羅沒有出現在游家老宅,正是因為他們都在布局逃離景國的路線從奉天府泰平城一直到景國境外,楚江王一共規劃了五條逃跑路線,每一條都埋了諸多后手,以為保障。可以說這次行動的酬勞,之所以溢價那麼高,多要的部分,都用在了這個上面。
比如八殿都市主已然鎖死奉天府外的所有直道,可以在第一時間同時制造期,并且他還負責剪除信鴿之類的通訊手段。
比如十殿轉輪主正在與鏡世臺的相關成員兜圈子,隨時可以將他們解決,以引起鏡世臺更高層次的注視。又或者繼續帶著他們兜,讓鏡世臺的映照下,這里始終是一片靜水。
比如五殿閻羅王已經在泰平城城主府里埋下生死之股,隨時可以毀掉這座城市的政治中樞,最大程度上壓制這座城市的反應能力。
比如三殿宋帝王、七殿泰山王、九殿平等王,現在都在奉天府府治恒安城里,只要秦廣主這邊一聲令下,顱刻動搖府治。
而楚江王的任務尤為關鍵,她主導了之前半年的布置,買通了大量人手,只到時機一成熟,立即掀起整個奉天府范圍內的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