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景做生意真的很不容易。扣除組織運轉成本以及員工出場費,利潤也才幾十倍,根本不賺錢,還要時不時被客戶找麻煩。
唉,他經常勸其它殺手組織轉行,但總是好心沒好報。
這一行有什麼好做?
他是自長河南岸至北岸,過了螭吻橋不遠,就是大齊南疆。當然,過橋之后也可以轉道去劍閣,去梁國,或者懸空寺。其余一些小國,夾在齊國和南夏故地之間,早晚被吞,倒也沒什麼好去晃悠的。
索性又從橋上退回來,轉道往理國走。
理國也是小國,歷來勢衰軍弱,任由強國揉搓。曾被夏國覆滅過,于第一次齊夏戰爭后,在楚國的幫助下復國,復國之后仍然小意與夏國外交,奉以“上國”。
同樣是被夏國侵吞,又復國成功的梁國,在現世的存在感就要強烈得多。
因為粱帝康韶舉旗復國后,歷來是擺明了車馬與夏國對壘,視以仇讎,國格甚烈。
好在理國出了一個天驕范無術,在黃河之會打進了外樓場八強,惜敗于荊國天驕中山渭孫。這個成績為他們贏得了進入萬妖之門后開拓領土、爭奪資源的資格。
理國自知勢弱,無力支持萬妖之門后的戰場,故將這個資格,與夏國做了交換。不過夏國也沒來得及怎麼利用,就在轟轟烈烈的第二次齊夏戰爭里,一戰而傾。
而理國卻是實實在在地得到了一大筆資源,豐富了國家底蘊。
至于未來如何,或許還是要看范無術能走到哪一步。
小國歷來是強國的剝削對象,也是左道旁門最好的藏身之所。
事實上在理國首都義寧城,就有一座經營得很不錯的鬼舍。
不過地獄無門的首領今日過來,并不是為了查崗。
他披著長發,閑散地走在長街,感受著獨屬于這個國家的風情。
舉理國上下,并無一個對手。哪怕是所謂的理國第一高手、神臨境的段思古,也當不了幾合。
他就這樣一路走到王宮去,也是沒有問題的。
但他并不傲慢。
走在義寧城和走在泰平城又或者南巍城,并沒有什麼區別。
他甚至會買幾盒小吃——義寧特有的禪面酥,邊走邊吃。
直到某個時刻,長街忽然靜了。
他也停下腳步,在本該熙攘的人群中回身,看到了長街那一頭,一個戴著虎頭面具的人,慢慢地走了過來。
身形板正,氣質完全不同于之前。
但他知道,這就是游缺。
“你來得可不太及時。”他打了個招呼,把手里的糕點盒子往前送了送:“吃點?”
虎頭面具人道:“你可以叫我……”
“打住!”秦廣王立即攔道:“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現在的身份,我不感興趣,也不敢聽。”
“孫寅。”虎頭面具人道:“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自欺欺人沒有意義。”
秦廣王嘬著牙花子:“你真倔啊!”
孫寅戴著一雙黑色手套,很平靜地從懷里拿出一縷碧光,那碧光如蟲子一般,在指間扭動,而后被碾滅。
“殺了我之后,你還反復用咒術試探。猜到我的身份,也是遲早的事情。”
“我可以解釋。”秦廣王道:“這只是職業素養,不代表我個人對你的態度。事實上我很尊重你。”
他一邊說,一邊往左右兩邊看了看:“……你不至于要在鬧市出手吧?”
孫寅只慢步往前走:“做什麼事情都要付出代價。既然選擇成為刀,就要有被折斷的覺悟。”
“不是。”秦廣王大感不妙:“你完全不關心誰在你前面找到了我,又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無非是一真道的那些人。我可以先找到你的,但你選擇了讓他們先找到。”孫寅沒什麼情緒地說道:“如果你跟他們說了我沒死的事情,那我殺了你,殺得正好。如果你什麼都沒有說,那我殺了你,我沒死的事情就再也沒人知道。”
秦廣王滿肚子的說辭,全被噎住。
這個孫寅是個有病的,壓根不走套路。
豈有此理!
一真道的都能聊,你們不能聊?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大張,長發瞬間瘋漲,而雙眼轉為碧綠:“橫豎都是要殺了我?”
孫寅笑了:“你竟然還想反抗——”
突然往前一步,只一步,便踏足于秦廣王面前,那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是如此輕飄飄地往前一按——
密密麻麻的咒文,被碾碎為滿天亂竄的碧色流光。
秦廣王雙足陷進地磚里,一路吐血倒退,就此在長街上撞出了一條深溝!
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時候才發現了交手的兩人,頓時失了方寸,尖叫著四處逃散。
“如果不是為了避免殃及無辜,你已經死了。”孫寅從容地往前走,一邊分出力量,把人群推開,一邊走近秦廣王。
秦廣王只是認真地看著他:“任何人都別想輕易的以‘死’字來對我宣判。”
血液將他的嘴角染得非常鮮艷,而他眸中的碧光妖異又瘋狂:“我詛咒你——”
他開始往回走,他主動走向孫寅。每走一步,身上碧光愈熾:“我詛咒你,生無食!穿無衣!行無路!寢無屋……”
此聲妖異邪惡,昭顯恐怖,好像解開了大千世界的某種封枷,放出了一些不能游蕩在陽光下的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