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聲如擊缶,仿佛成為晦暗的源頭,混亂的終點,恐怖的本質!
滿天碧光轉,無窮無盡的負面,在一切可以附著的地方,瘋狂滋長。美色涂黃泥,人心生綠苔。萬事萬物如此般,一淪永邪!
孫寅不為所動,只是伸手在前,以手掌平行覆己面,然后輕輕翻轉,好像由此掀翻了這個世界——
轟!
嘭!
正在他們打得激烈、將戰斗再次升級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身影從頭而降。面朝上而背朝下,四仰八叉地砸在了地上!在長街的盡頭發出如此巨響,把街面石磚都砸出了一個深刻的人形凹口。
一頂狗皮帽無力地飛在空中。
他的黑色面罩倒是完好,但是被一只手牢牢的按住。
正是這只手保住了他的面罩,按住了他的臉,把他的腦袋按進地里,把他整個人按在石街中!
而這只手的主人,是一個同時落在長街上的、半蹲著的黑袍人。
此人氣勢極冷,眸光似鐵。
臉上戴著一個整體漆黑、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在額頭處繪有一扇森白門戶的面具,森白的門戶里,印著血字……“卞城”!
他就這樣按著平等國的護道人褚戌,半蹲著在長街的盡處,抬眼看向這邊,冷酷地說道:“我說,沒有打擾你們吧?”
秦廣王的詛咒聲未曾止歇,在這個時候反而愈演愈烈。他大步往前走,但與孫寅之間,仿佛始終隔著一道鴻溝。
而孫寅維持著翻掌對秦廣王的姿態,側身回頭,看向突然現身的卞城王,語氣里有了些許驚訝:“你竟然還敢湊上來?”
不僅主動湊上來,還帶著在理國境外放風的褚戌一起來了。
不愧是敢接景國刺殺任務的組織,地獄無門的這些人,也不知是該說盲目自信,還是狗膽包天。
面對這樣一位強大的當世真人,卞城王的姿態依然冷酷,只道:“一劍殺洞真之后,我的確自信了點。”
褚戌的聲音在面罩底下艱難響起:“閣下,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按著我臉來出風頭?”
他還能吭聲,說明他的性命安全無虞。
他之所以吭聲,恰是他的聰明體現——他完全明白卞城王為什麼沒有殺他,甚至于體貼地沒有掀開他的面罩,保護他隱面的苦衷。
他也要讓卞城王知道,這份體貼是有用處的。
“不好意思。”卞城王用一種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語氣,冷冷地回道:“只是順手。”
孫寅平淡地問:“你不會以為威脅對我有用吧?我等護道之人,為理想誰懼犧牲?他死之后,你去陪葬便是。”
“咳!”被按在坑里的褚戌趕緊說道:“但是呢,若是不必要的犧牲,咱們也是能免則免。”
前一個褚戌就死得很草率,他多少得做出點什麼再死吧?
直到這個時候,理國的城衛軍才緊急集結,各路高手才姍姍來遲。
但見得滿天飛舞的碧光、虎頭面具人抬掌翻天的威勢,誰又敢上前來?
唯有一個寬袍大袖,玉帶斜插折扇的身影,大步而前,急速地靠近戰場!
理國天驕范無術!
他到現在仍只是外樓巔峰境界,修為甚至遜于被按在碎石凹坑里的褚戌,完全沒有資格插手這樣的戰場。但他衣袂如旗,勢往無縮。
“公子留步!”有人高呼阻攔:“您是千金之軀,國家希望,不可輕身涉險!”
范無術頭也不回:“他人于我國首都亂戰。理國人縱然無力插手,豈能無人旁觀!?”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人心荒蕪===
屋檐染碧,浮云碎絮。長街的這一頭,秦廣王以神臨之軀迫近洞真強敵,一步一印踏長街。
長發亂舞如狂蛇,邪眸已碧生荒草。
這種恐怖的力量,能夠荒蕪人心,能讓朽意自生,讓死志永存。
秦廣王殺死的人都是自殺!
但孫寅無動于衷,靜立街心,一掌橫隔,隔出了一重天。
代表理國之未來的范無術,一路疾行至此,被狂暴的力量余波所推動,飄搖的立于街邊屋脊。
而長街的盡處,卞城王仍舊按著褚戌在地坑,身如鐵鑄,紋絲不動。
只冷酷地說了句:“不關你事,別來送死。”
也不知對誰所說,但范無術對號入座。
“諸位戰于我國首都,我豈能目盲耳聾若無其事?今日我來觀戰,縱死,也得看看諸位是何方神圣!”
他一拂袍袖,身雖飄搖而自見風流:“請繼續!”
其時長街無雜影四散的行人已散盡。
這一條位于理國首都義寧城、已經被轟得七零八落的長街,各人有各人的堅決。
最近的城衛軍,也在兩個街區之外,持兵列陣,警戒布防。
理國的王宮,安靜得像是空無一人的雕刻。
在一陣感官上很久實際上很短暫的沉默后,孫寅收回了他的手掌,垂在身側:“那就聊聊吧。”
他可以什麼都不在意,但不能完全不在意所謂“道友”的性命。
護道人可以為理想而死。
但如褚戌所說,不必要的犧牲,應當能免則免。
孫寅話音一落。
被按在地底的褚戌頓時松了一口氣,繃緊的身體立時癱軟下來,只想大口的喘氣。
但呼吸受阻于面罩,以及面罩上的那只手,他只能直愣愣地看著卞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