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劍憑空一豎,磅礴業力繞身而轉,化成無數血色的蓮花花瓣,暗轉陰陽、輪換生死。在防備未知危險的同時,也構建了無限的反擊可能。
但空氣里只留下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
「別追了。」
意外撞到了真正的大魚!
燕少飛感受到對手已出劍,但劍鋒未及身。
視野之中并無劍氣,耳識所得并無劍鳴。
他卻看到、聽到、感受到了殺意的咆哮!
此劍一念即遠。
此劍之下,身業俱消!
燕少飛略一沉默,收焰回身,歸劍入鞘,沒有任何留戀的自返魏都。不是不敢追,不是不能戰,是已經晚了。
除非他在感受到殺意的第一時間,不是選擇防備,而是拔劍與之對殺。不然根本追不上這瞬間遠去的一劍。
此劍無聲無相,遁出感官,一瞬穿行百十里,此時已在魏國境外!
明明是鋒銳無匹的一劍,明明穿空洞世如雷霆。但沿途的魏國人,全都沒能察覺有什麼事情發生。
人去無鴻影,劍去了無痕。
這樣的劍,這樣的卞城王……
大爭之世,連殺手組織的門檻也越來越高。
天下英雄,果不常遂得意之鳴。
他一身簡單樸素的武服,懸劍而行。
魏都之中,章守廉的死亡還未有被人發現,章守廉的八抬大轎,還在城中橫行。
業火紅蓮怒焚地獄無門閻羅的動靜已經傳開,許多人都在驚疑地獄無門這次的目標是誰。也有人勃然大怒,要求立即封鎖國境,徹查內外,叫那些殺手來得去不得。
就是在這樣的氛圍里,燕少飛來到了大魏天子議事的天啟殿。
作為前所未有的集中了朝野權力、并意推行武道于全國的大魏天子,魏玄徹生得面容奇偉,幼時便與眾不同。
不僅天生道脈,文武各門功課都是皇室同輩第一,膽略氣魄更非常人能比。
他的爺爺,也就是魏明帝在位時,曾與景國天子在長河會談。魏明帝彼時帶上了魏玄徹隨行,景天子見這幼童生得不凡,有意逗弄,便佯作怒意,問小子為何不拜中央天子。
當時才六歲的魏玄徹說——「汝亦天子,我皇爺亦天子。魏皇子豈能拜景天子。」
此事見于《魏略》
因為對魏玄徹的喜愛,魏明帝甚至于力排眾議,廢掉太子,親手抹平了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后,傳位于才能并不顯眼的第三子,也就是魏玄徹的生父,即魏欽帝。
而魏欽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魏玄徹為太子。后來執政也沒有多少年,便主動傳位。
有的人生來就是與眾不同,應該說魏玄徹這一路走來,每一步都在貫徹他的傳奇。
自他即位以來,大魏國力蒸蒸日上。哪怕強行扭轉百年之國策,舉國推行武道,也并未引起太大的動蕩,安穩度過了最痛苦的時期……未來足以期待。
此刻他站在丹陛之上,負手看著他的龍椅,以及龍椅后恢宏的大魏江山浮刻,只給了卸劍入宮的燕少飛,一個孤獨冷峻的背影。
「燕少飛無能,未有留下刺客……」燕少飛禮道:「請天子降罪。」
「不是已經留下來了嗎?」魏天子的聲音很是淡然:「你焚了兩具刺客的尸體。」
燕少飛沒有言語。
他的得意劍,當初就是魏天子所贈。他對魏天子很是熟悉,深知天子之言,就是真相本身。天子之言既出,無論事實要怎麼剖面,最后都要削成這樣模樣。
那麼他的確留下了兩個刺客。
這時殿外有個聲音稟道:「陛下,提刑司還在調查,究竟是誰受了刺、或者說本來誰將被刺……現在各地都沒有消息傳來。」
「叫他們不用查了,提刑司力量有限,不要浪費在裝腔拿調上。」魏天子道:「派人備一副棺,送去章守廉府中。也去跟皇后說一聲,叫她節哀
。」
燕少飛那秋刀也似的眉,略略一挑。因為章守廉這個名字,本來是他這次回到魏,第一個要殺的人。
殿外那聲音領命去了,魏天子卻并不繼續這個話題,轉道:「你去國遠行,一別數年,可有想明白什麼?」
穿得簡單樸素的燕少飛,在威嚴雄闊的大殿里,站成他自己的姿態:「沒有想明白的,還是想不明白。」
「還要去想嗎?」魏天子問。
「算啦。」燕少飛道。
魏天子回過身來,就在丹陛之上俯視著他:「你也是皇室血脈,正統帝裔。雖然流散多年,失了傳承,畢竟覺醒了血脈神通,又有這樣的天賦才華……沒有想過光復大燕嗎?」
昔日有大國名「燕」者,橫據現世東南,鎮伏禍水,勢壓諸鄰。而竟傾覆于一旦,王朝四改,消散如煙云。
夏立之時,已不知有燕。如今夏亦亡。
燕少飛平靜地道:「若我做過這樣的春秋大夢,陛下難道能夠放心?」
「朕有什麼不放心?」魏天子淡笑一聲:「魏國是一個很公平的地方,你能在魏國做出多少,你就能為自己贏得多少。」
「游驚龍天資絕世,崩潰道心,自毀前途,仍然殃及家族。姜武安天下揚名,累功至勛,割舍一切仍需一斗生死求自由。朕不為此事!」
「你要能借魏國之力,復興燕國,那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