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的運氣更不好。
好在彼時的卞城王已經靠近魏國邊境,果斷憑殺意稍阻,劍出不殺敵,以遁在感官外的一劍,極速穿飛于人們的視覺和聽覺外,直接遁出了魏國。
成功與守在國境線外的秦廣王會合。
他讓燕少飛不要再追,也算良言。
燕少飛若是追蹤至此,秦廣王是決計不會手下留情。
“怎麼殺一個內府境的章守廉,動靜弄得這麼大?”秦廣王坐在高高豎起的河堤上,面向長河波濤,時不時有高高躍起的浪花,碎在他的靴底。
而長發盡后披。
“這得問仵官王了。”卞城王走上了河堤,撣了撣衣袖,似是要撣去晦氣。
說晦氣,晦氣就到。
仵官王拖著氣息衰弱的身體,蔫在黑袍里,搖搖擺擺地走在堤壩下。有一種身心都在抗拒靠近而不得不靠近的感覺。
他在堤壩下方,仰頭看著高處。以正在緩緩垂落的夕陽為背景,秦廣王和卞城王一坐一站,同時回頭看向他。
“哈!哈!哈!”仵官王干澀地笑了三聲:“任務圓滿完成,咱們組織的輝煌戰績,又添上一筆!”
但卞城王沒有笑,秦廣王也沒有。
轟!轟!轟!
長河波濤撞雄堤,此聲壯極,如擂天鼓,讓人緊張。
“哈!咱們在魏國騰挪轉戰數千里,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仵官王開始關心同事,認真營造出一種欣慰的語氣:“想來景國那邊已盡知消息,不會再封鎖國境,泰山王他們也可以安然撤離啦!”
秦廣王溫和地注視著他:“你真的很關心泰山王。”
仵官王張開雙手,坦坦蕩蕩:“都是同事,本就該團結友愛,互幫互助。
就像我今天遇到危險,卞城王也主動救了我,我非常感謝他。”
他看向卞城王,努力讓殘忍的眼睛變得誠懇:“卞城兄,在下感激不盡!”
“客氣了。”卞城王冷冷地道:“要不是你到處跟人說我也在魏國,我估計也沒機會救你。”
“還有這等事?”仵官王用瞪圓了眼睛來表示震驚:“兩位是知道我仵官王的,我向來沉默寡言,勇于擔責,寧默而死,不鳴而生。魏國人胡編亂造,真是毫無底線!”
卞城王不說話。
秦廣王則笑著看回長河。
“話說這次任務,魏國人似乎就等著章守廉死,反應格外遲緩。要不是那個燕少飛無緣無故對我出手……”仵官王開始認真地分析局勢:“咱們最近接活兒,好像一直卷進各種復雜的局里。”
“無須怨尤。”卞城王冷漠地道:“我們掙的錢里,就有這一部分。”
選擇成為一把刀,為金錢所驅動。
那麼不論別人如何利用,驅以何方,都是這把刀需要承受的。
“好了。”秦廣王忽然輕聲一笑,化成碧光一縷,一閃而逝。
只留下后半句的聲音,還飄蕩在河風里——“本次任務到此結束,我們下次再聯絡。”
仵官王又看向卞城王,發現卞城王也消失在視野里,不知走向了何方。
他一步踏上河堤,四下看了看,松了一口氣,又顧盼自雄起來。
還以為要挨一頓削呢!還好卞城王不太計較,真是好人吶。下回我還敢。
獨自立高堤,看長河悠悠,有無邊自由。
正琢磨著要去哪個亂葬崗休養兩天,他忽然感受到一種極速迫近的、令他渾身不自在的、如烈陽照雪的氣息!還有一種極端危險的預感,先于這種氣息出現。
天穹悄然蒙上了一層赤霞。
三十六文氣之碧血丹心!
來者何人?暮鼓書院的哪位大儒?
仵官王的腦海里,這時候才驚現一個問題——在他留守魏都、搜集情報的這幾天里,秦廣王和卞城王,究竟干什麼壞事去了?!
狗東西跑得比狗都快!
仵官王一時既驚且怒,但已來不及做出其它的反應,只能直接讓這具身體還歸于尸體,噗通跌落長河中。
嘩啦啦,沉尸長河分魚蝦。
……
……
有些天沒回白玉京酒樓了,生意愈發的好,開放的每一層幾乎都坐滿了酒客。
或許東家的短暫離開,只證明了這個酒樓有他沒他都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姜望都專意修行,也常與白玉瑕和林羨切磋。
這兩位都是黃河天驕,各自在修行上都有不俗創見,雖然修為不及如今的姜望,彼此探討之時,也常能激發一些靈感。
“你對長河龍君有什麼了解?”
是夜,星光如水。摘下閻羅面具的姜望,獨自坐在頂樓,久違地與森海老龍開啟了對話。
作為一名遨游星海的真龍,森海老龍所經歷的歲月,本身即是巨大的寶藏。但經歷了森海源界故事的姜望,對這條老龍懷有最大的審慎。
長期以來拒絕這老龍的任何畫餅,所有的話語只聽不信。只將他作為一個備用的力量源泉來使用,是一顆鎖在玉衡星樓底座的“超大號星力元石”。
自他神臨之后,森海老龍的價值也是飛速下降。等什麼時候成就洞真,頃刻能將這老龍吸成干尸。
老龍固然焦急,可這麼幾年下來,也已經習慣了這小子的心堅如鐵。
從苦口婆心到循循善誘,從出謀劃策到撥弄情緒,從自暴自棄破口大罵,到無精打采懶得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