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抹掉危險存在的可能性,再去驗證危險是否存在過。這才是他的做事風格。也是他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的根本。
腦海中念頭瞬轉,他邁開大步,躍空千丈,加速往無盡流沙而去。
心思縝密如他,情知此刻急于回返莊國,反而容易掉進陷阱。與之相對的是,此刻聚集天下強者的太虛山門,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
……
潛藏在預設的戰場中,注視著楚江王已經勾勒好的冷酷陣紋,仵官王心中并沒有什麼安全感。
他感到有點冷,或許是這個陣法的原因,或許不止因為陣法。
好不容易養成的尸體,不安地跳了一下眼皮。
他咽了咽口水,通過臉上的閻羅面具,開啟地獄無門的內部聯絡信道,忐忑地道:“頭兒……你沒說我們的目標是一位當世真人啊。”
“現在不是說了嗎?”老大的聲音非常理所當然。
仵官王心想,但你現在又不許老子走。
畢竟還是斟酌了一下措辭,試探著道:“這可是一位真人……”
尹觀不知道藏在何處,但聲音清晰地傳來:“準確地說,是一個已經和另一個當世真人生死搏殺過、消耗甚巨的真人。”
宋帝王也加入了戰前討論,他的聲音悶悶的,越來越不囂張了:“這還是一個國主,我們事后會被通緝的。”
尹觀反問道:“我們現在沒有被通緝嗎?”
宋帝王立即妥協:“那沒事了。”
幾個閻羅之中,反倒平等王是最平靜的。
他加入地獄無門,本就是為了不斷地突破自己,加速躍升實力。不挑戰強敵,不直面危險,怎麼突破?
雖然這一次的危險,的確有些太過……
“我們都是自愿接下這次任務,自愿來到這里的。沒有回頭的可能了。要麼現在脫離組織,等著被組織追殺。要麼……試著再弒一君!”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甚至有些興奮。
上次殺死佑國那個廢物國主,掠奪一國龍氣,令他體內據說承自姞姓的陽氏血脈得到激發,大日金焰決又完成了關鍵一步,修得圓滿,他亦吞龍而成神臨。
這一次若是能成功殺死莊高羨,掠奪莊國之龍氣,他的修為又將躍升到什麼地步?
但愿那廝已被打殘,最好是奄奄一息!
楚江王的聲音在信道里冷冷響起:“來了。”
此聲有清冷的力量,不著痕跡地散開,令聽者的情緒更為穩定,感知更為敏銳,是不可多得的妙音法門。
當然,地獄無門里沒幾個正常人,很難說情緒能夠怎麼穩定。
神臨強者如何捕捉洞真強者的蹤跡?
他們并不捕捉洞真強者,他們只是埋伏在目標趕往無盡流沙的必經之路。
他們鎖定的也是這片空間,而非某一個具體的人。
地獄無門是專業的殺手組織,很有挑戰強敵的經驗。
一尊尊閻羅的戰死,令這份經驗深刻而厚重。
就像巨物入水,自然產生漣漪。楚江王提前布陣,以有心算無心,捕捉的是一整塊空域里的那一點漣漪。
但莊高羨來得太快。
幾乎是在楚江王話音響起的同時,一道堂皇威嚴的冕服身影,就已經貫空而過。
陷阱幾乎沒來得及生效!
轟!
一個飄舞著長發、綠眸盈光的男子,橫空出現!其狀邪異而癲,令人望之而欲自棄。
在神意都無法捕捉的瞬間里,與那身穿白底黃綏冕服、頭戴平天冠的身影,兇狠撞到一起!
尹觀總是如此!
在所有的閻羅之中,他是唯一一個不戴面具,任由天下追緝的。
他從不在乎別人的性命,好像也不怎麼在乎自己的。
他所領導下的地獄無門,總是敢于接取最危險的任務,而他總在危險的最中心!
或許這才是地獄無門雖然更迭極快,組織成員卻都對他很服氣的根本原因。
高空中兩道身影一合即分。
尹觀是蓄勢已久,以逸待勞。莊高羨是急于趕路,隨手應對。
碧血灑長空!
尹觀瞬間倒墜!
但同時有寒風呼嘯,天穹落下鵝毛雪。
冰雹像石彈一樣,轟鳴著撞破天空。
氣溫急劇下降,冷意滲入神魂。
莊高羨的冕服上,肉眼可見的出現了一些冰棱。
他所踏足的虛空,仿佛變成了雪原。
無邊荒涼,萬里冰封。
此為——“寒冰地獄!”
楚江王所布置的大陣已經激發,將差點一貫而過的莊高羨圈入其間。
自古以來,能以神臨戰洞真的陣法,只有兵陣。
須得是強兵,名將,厲害軍陣,缺一不可。
其余陣盤也好,陣旗也好,什麼流派的陣道都好,囿于布陣者本身的能力,都不可能跨越高品修士之間的鴻溝。
就像楚江王也是陣道高手,又拿出最強的寒冰地獄,提前布置了許久,卻險些連人都沒能框住。
秦廣王以身橫攔,才堪堪讓此陣發揮作用。
可又有什麼作用?
當世真人,洞察此世。
莊高羨輕輕一拂身,衣外冰霜盡消。五指張開天上舉,滿天飛雪一把空!
地階道術,混洞歸元!
此乃“混洞太無元高上玉虛之炁”所衍生出來的道術,是玉京山核心道法體系里的一部分,也是他最拿手的道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