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洞真而有洞真之戰力。
他絕對是當世最頂級的神臨!
莊高羨看著此刻的姜望,他發現他竟然看不真切。
此人身外光影錯雜,既有烈火繁花,又是劍氣生滅,更有洪鐘大呂,天籟之聲。
他唯獨看得清那一雙毫不掩飾仇恨的眼睛,赤紅色的眸子,壓過了所有的光亮。
以及……
姜望此刻拔出的這一劍。
自浮陸世界歸來后,就再未出鞘過的劍。
此劍出后,竟然遁出感官。
姜望和他的劍,仿佛
都不存在,甚至連本能的警覺也被模湖了。
真是刺客之劍!
五步之內,要血濺天子。
莊高羨冷聲一笑:“蔽下以瞞上,朕豈不察?”
金色的氣繞身而起,騰如龍形。
身著白底黃綏冕服的他,這一刻威嚴無盡,予奪生殺!
是謂之天子龍氣!
天子有命,四海賓服。
八柄在握,誰敢不從?
任爾形、聲、聞、味、觸,何所遁逃?
在這一刻,他令行天下,窮搜五感,精準地將對手捕捉!
而后,他便聽到劍鳴。
于此時,一鳴!永鳴!
他極力去捕捉,因而放大了五感,反過來也放大了姜望的這一劍。
這是此時此刻最好的選擇,但在整個戰局中,并不是。
姜望準備得太充分!
莊高羨的耳識世界,盡被這一聲劍鳴鋪滿了。
由此他便沒有聽到,那一聲輕微的“啪嗒”聲。
長河之上,有披發垢面的男子,倒拖長槍,踏水而來。
莊高羨的目識世界,被劍光耀成一片白。
由此他便沒有看到,劍光之外,還有劍光。
在那荊、牧、景聯合封鎖,人跡罕至的天馬高原上,有一個胡子拉碴、面容唏噓的男子,正坐于高崖,面向長河。
莊高羨主動放大的五感,反過來蒙蔽了自己,令他懾于姜望的劍。
所謂世間絕頂的神臨,他真正接觸過的,也就一個凰今默。
今天他遇到了第二個。
由是生懼怖!
以他洞徹世界真實的目識和耳識,竟也能被干擾到,哪怕只是這微乎其微的一瞬間,也叫他感受到了近古仙術橫行于世的強大。
天子龍氣予他以無窮的威柄,當他瞬間抹掉耳仙人、目仙人給予的干擾,他所看到的是星穹北斗移位,天空飛落白雪。
一劍天下皆冬!
親身感受這天意之殺,萬物絕滅。
由此他便清楚,為何姜望敢教他用劍!
莊高羨手中的劍已經遞出,但他沒有選擇正面碰撞,而是再次施展了南轅北轍,令仗劍而至的姜望不斷飛退。
以他的眼力不難看出,維持此刻身成三界、假性洞真的狀態,對靈識的消耗非常恐怖,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神臨能夠扛得住。
在這樣的認知前提下,避其鋒芒顯然是最正確的戰斗選擇。
可是他顯然也忘記了,他最開始想的是如何不顧一切地碾死對手。他顯然忘記了,他是作為一個當世真人,避一個神臨的鋒芒!
在他的視野之中,姜望不斷飛退,可是在他的感知之內,威脅并未遠離。
啪嗒!
踏水聲這一次清晰無比。
他驀然回首,看到的是他曾經的得意干將、預備交托白羽軍的莊國第一天驕——真正的莊國第一,祝唯我!
雖則發如枯草,雖則面有舊污,可是當他倒提長槍,踏水而來……
長河萬里有金色。
祝唯我身后躍起三足的金烏!
所有的天光都被那金羽聚攏。
金色的火海頃刻鋪開,又瞬間收為一點,凝縮在槍尖之上。
這一點金色,這一點蠻荒世界里的璀璨亮芒,就這樣點在莊高羨的眉心,仍然是當世無匹的鋒芒!
“亂臣賊子,果然走到一起!”
莊高羨并不意外。
早在不贖城,這兩個背國之人,就已經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一起。
后來墨家沒能擒殺祝唯我,他就知道此人也早晚會找上門來。
這樣的兩個人會串聯到一起,出現在今天,他早有預期。
南轅北轍的強大神通,正在與身成三界的姜望對抗。可是當世真人的手段,又豈止如此?
他只是稍避鋒芒,以求更穩妥的勝利。不存在不能對抗!
天子之怒動雷霆,他一聲怒叱,玉虛之炁已經引動玉清神雷。自九天之上,扯落一道雷光之柱,筆直地轟向祝唯我。
好似九天神人握雷槍,倒扎人間小金鴉!
此乃天階層次的道術,在玉京山也并不會傳給太多人!
但在這個時候,莊高羨的天靈感到刺痛。
他不由得仰頭望去,仿佛看到了一個極致頹喪的身影,獨坐高原,仿佛高在九天!
那人勐然睜開被亂發遮住的死魚眼,抬指往前一點!
極致鋒銳的流光,便穿透山河,從天而降!
他的玉虛神雷竟然在九天之上被洞穿,還在成型的階段,就已經潰散。那道流光好像一早就等在那里,專門針對這道神雷。
雷鳴聲斷,墜下的雷光之柱也從正中被剖開!
這是溫養了太久,蓄勢太久的一劍。
天下第一飛劍——
龍光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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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固知此罪罪在不贖===
姜望幾乎從未跟人講述自己的仇恨。
他總是默默咀嚼,獨自承擔,獨自前行。
向前是他不多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