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鋒利的劍!
念動則法動,他不由得催發更多的力量,玉虛之炁在這一刻顯化實質,玉白色的煙氣飄渺而升,凝成一條條華貴的煙線,或彌裂隙,或纏劍身。
在看到姜望的那一刻,他已經捕捉到了那種非常清晰的設計感。今日所有的反應,好像都被針對了。他感覺自己已經一只腳踩在了沼澤上,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開始殺人!
平天冠上的旒珠,一下子飛出九顆,連珠一線,彼此呼應,極致璀璨,無盡威嚴。
在莊高羨的身后,出現一尊巨大的天子虛影,與他身著同樣的冠冕,只是面目看不清,而浮沉見山河,遍身有龍吟。
自人皇煉殺龍皇九子為九鎮,鎮壓長河,逐龍族于滄海。現世龍脈從此即為山河所鎮,受人族所制。
在道歷重啟,國家體制大興后,天地龍氣盡歸天子。
天子龍氣可以說是諸國皇帝獨有的手段,自然也有鎮殺萬法的威儀。
此刻莊高羨不再吝惜,將天子龍氣揮霍一空。
那天子虛影一時挽天地為弓,滿山河之弦,搭上了那九顆旒珠作為箭……
西北望,天馬原!
九珠連箭殺向天馬原,真人之念洞徹諸方,他左手提劍豎斬,噼空斷元。籠罩著祝唯我的空間,像豆腐塊一樣分開!
他要先殺那個躲在遠處使飛劍的,但也并不打算讓面前的祝唯我多活一點時間。
他的神念束縛了太陽真火,也束縛了祝唯我!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那尊貴的道軀,忽然感受異樣。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正當他動念巡察,身上忽然跳起碧光!
那是邪異而絕望的碧光,在哀念之中燃燒,無限招搖,扭曲似舞,倏然化成了那個先前就交過手的邪異刺客!
碧光顯化的此人,不夠生動,卻更加邪異、癲狂,冷漠飛在高穹,戟指而咒曰:“你將死于今日!你當死無全尸!你必永不超生!”
莊高羨有一種自己正被指著鼻子臭罵的惡劣感受,但不只是被罵而已。他真真切切捕捉到了如螞蟻般爬遍全身、且試圖往身魂深處鉆噬的咒力。身上碧火點點,皆是致死之念。
如此偏狹小術,竟有如此通天威勢。
等閑神臨修士受此咒念,只怕頃刻便要自盡而死。
莊高羨一眼洞徹虛實,當然心堅如鐵,五指一攏,立即追根朔源,就像扯下了一件外衣,將這些死念全部扯落!
但與此同時,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種鋒芒。
一種與他的天子龍氣同源,卻更高貴、更正統的鋒芒。
他看到遠空之中,躍起一個戴青銅鬼面的寸發男子,其人體態極美,反手于身后……自嵴柱中拔出一柄光華萬丈的五尺長劍。
劍出山河伏,天地動。
此神通之劍。
此天子之劍!
此大秦帝室嫡傳!
持劍者秦國嬴子玉,天下趙汝成。
他在遠空之中,不容置疑的出現了。恰恰截住那天子龍氣所馭的九珠連
箭,以那柄尊貴非凡的天子劍,狠狠斬在此箭上。
天子亦有尊卑!
旒珠飛碎散成粉,龍氣嗚咽盡流失。
而他并未停留,在空中踏出大五行混天步,瞬間迫至身前,雙手高舉,重劍噼落。此至尊至貴,天子殺人!
天子劍斬天子箭!
天子劍殺天子!
饒是莊高羨并非那種養尊處優的國主,也是波譎云詭中成長起來的強者、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真人,在這樣的時刻里,也感到應接不暇!顧此不免失彼!
這竟是什麼樣的恐怖陣容?
姜望。
祝唯我。
地獄無門首領、有史以來第一個以咒術成神臨者。
唯我劍道的傳人。
秦懷帝后人、天子劍執掌者。
他們不僅僅擁有神臨層次里堪稱可怕的實力,還個個都是天驕,擁有無與倫比的戰斗嗅覺,配合起來天衣無縫,仿佛為這一戰,已經一起預演過千萬次!
一加一加一加一再加一,遠大于五!
交戰到現在,他竟然沒有占到半點便宜。甚至始終有危機感在心頭,警鐘懸于側。
他完全未能抹掉。
此刻姜望還在對耗南轅北轍,龍光射斗正在撕破空間,那些咒念滅而復現,太陽真火已經焚殺了劍氣、祝唯我在彌平的空間里殺奔過來……天子劍已臨身!
莊高羨持劍而嘯,怒發沖冠,玉虛之炁環身如壁,以道家秘傳的昆侖之童震懾趙汝成:“你亦帝裔,不知擅殺天子何罪嗎?”
那厚重的青銅鬼面,連眼睛也是遮住的。趙汝成的聲音在面具底下轟鳴,貴不可述:“我固知此罪,罪在不贖!你不妨留下一封遺書,讓姬鳳洲在你死后執道國之刑,誅我九族,斬首嬴昭!我必幫你轉達!”
莊高羨就是一窒。
嬴昭正是當今秦帝的名字。
與面前的趙汝成,是貨真價實的同宗同族,體內都流淌著大秦太祖嬴允年的血。誰還真能誅他九族?
奪自韓煦的長劍就此橫來,挾風帶雷,轟鳴劍氣。
莊高羨作勢以此劍來抵擋天子劍,但卻冠冕一動,旒珠搖晃,體內元神拔身而出,恐怖的神識毫無遮掩,鋪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