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這一腳踏進莊國,他竟恍惚踏進了深淵!
每一息都比之前墜得更深。
他本來擁有一切,但好像什麼都抓不住了……
難道是杜如晦背叛了自己?
亦或是玉京山有廢帝另立之心?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可能,能讓整個莊國都失控。
姜望能開出什麼條件!?
他在努力地思考著對策。
祝唯我、趙汝成、林羨、白玉瑕……
一個接一個地殺進莊國境內了,一個接一個地殺向他。
他先前很想把這些人都引入國境殺死,可是當這些人真個都毫不猶豫地殺進國境內,他反倒不安!
但所謂不安所謂恐懼,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懂得如何去面對。
無非拔掉不安根本,斬碎恐懼源頭。
就像殺死韓殷之后,他也難得地睡了個好覺。
一切前事皆后事。
于此一掌前按,南轅北轍!
再次把姜望推遠。
那翱翔于空的金烏卻是化為一羽,輕飄飄地落下來,在輕緩之中墜出重意,羽尖剎那作寒芒!
莊高羨回到了自己的國家,祝唯我又何嘗不是呢?
此槍為他勢意之極,盡展槍術巔峰,一如當年姜望初見他那般璀璨。
莊高羨冷眸而視,腦后太極圖一轉——鶴短鳧長!
這是他的神通,也是他的道則,玩弄眾生,顛倒一切!
因果混沌,瞬息變幻。無邊金焰散去了,祝唯我的薪盡槍,反插在他自己的胸膛。因為用力之重,槍尖透背而出,槍身貫入半截!
血如泉涌,瞬間濕衣。
但他只是反掌一拍,令這桿長槍直接穿透身體,使得槍尾也從后脊飛出,而反手一抓,血淋淋地抓住此槍,在空中回了一個完美的弧,再起太陽真火,再現無邊銳意,再刺莊高羨!
沙場回馬槍!
當初就說過,此后為寇仇。
什麼是寇仇?
我不死,你就要死!
莊高羨只能退!
不僅僅是祝唯我的瘋狂銳意。
還因為天子劍亦斬至!
那張青銅鬼面是如此的冷漠,讓他的心緒也跟著降沉。
這時候他的右手已經被刺穿,他也吐過血,他披頭散發、狼狽不堪,他也真正知道,自己已到了搏命之時。
“天命在我,興此大莊!”
他高呼!
在疾退的同時,他也在全力召應屬于他的一切——“傳國玉璽,召來!”
在某個瞬間,他隱約看到了他的玉璽。
但竟被吞入虎口!
他看到的是惡虎之頭,是那雙充滿恨意的虎眸!
杜野虎!
大莊的九江玄甲!
兵煞鎮國璽!
新安城已經完了?叫杜野虎占了?
沒有杜如晦的支持,不可能這麼輕易!
莊高羨不敢置信,又暗運秘法,啟用他這幾年布置護國大陣所留下的暗手,那是杜如晦也不知道的伏筆。
他要強啟大陣,拼著陣毀財消一場空,也要鎮伏那些反賊。
但意念一動,竟如泥牛沉深海,一切不可應。
這麼多年耗費多少資源,不惜跟一真道做交易所建造的大陣,還沒有使用過一次,竟就用不得了?
高速飛來的龍光射斗打斷了他的哀慟。
他極速折身避讓,一掌逼退林羨的砍柴刀:“閃開!”
林羨畢竟實力差一籌,也不跟他犟,以無拘穿透掌風,很自然地閃開了。
可是在林羨的身后,又出現了白玉瑕的彗尾劍——
這一劍乃白玉京大掌柜終于逮到機會,含怨而發。
此為神臨之后第一劍,光彩奪目。
無窮劍光如潑雪。
好似彗星落銀河!
“花架子!”莊高羨以【混洞歸元】之術強接,還不忘冷嘲一聲,卻又不得不再次飛退。
因為他已經看到遠處,那個眼神疏離的、踏空而來的人。五官雖不同,氣質卻不變。相對于其他圍殺者的激烈,此人冷漠得就像只是路過。
但經歷過神魂戰爭的莊高羨,在現在這樣的狀態下,還怎敢讓他“路過”?
莊國的皇帝陛下,在莊國的領空一退再退。
“天下水脈,受命于君。清江之水,應朕之令!”
調不動國勢,召不回玉璽,也就無法掌握山權。
山權不應,他試圖召應水權。他早就著手整治水府,收水君之權于清河郡守,故以皇權召之,仍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只聽得八百里水波翻涌。
便聞清江怒濤聲!
隨著那莊國水脈一起咆哮的,是當今清江水府之主,宋清約的聲音——
“莊高羨無道昏君,殘虐水族,用如泥沙,踐如奴仆,害死我父,辱我至深!孤以清江水主之名,率三萬清江水軍,響應九江玄甲之旗,反了這廝!諸郡若有冥頑不靈、苦意維護此獠者,請試水族兵鋒!!”
這是曾殺得瀾河染赤的清江水軍,這是在莊國歷次國戰中都做出偉大貢獻的清江水軍!舉國上下,非九江玄甲或白羽軍,無可當者。
八百里清江乃莊國命脈,養育兩岸多少百姓。
這支叛旗一豎,整個莊國諸郡不連,皇權癱瘓。
到了這種時候,國勢已經不是響不響應的問題了,要問是否還能存在!
緊接著又有雷云降雨,宋清約的聲音落在雨中,劈頭蓋臉地砸向莊高羨——
“清河郡守正在囚室,應令應令,應你媽的令!你且靠近清江,看孤是否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