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了提手里的趙汝成,驕傲地高聲:“快去告訴云云殿下,我已經抓到大牧國賊,特來交予她處置!”
“……還得是你啊,我的姜大哥!”宇文鐸很快反應過來,熱情地迎上,與姜望緊緊相擁:“你忍辱負重,助我擒下大賊。雄鷹的子孫,不會忘記你的付出!”
他在姜望耳邊道:“真這麼報上去?”
“就這麼報吧,總要當面說清楚。”姜望波瀾不驚地回應。
宇文鐸霍然轉身:“飛鷹傳報云殿下,國賊已經成擒,我即刻押解囚犯前往!”
又隨手指了幾個人:“你們去把金戈公子扶起來,別讓人踩著!他在抓捕嫌犯的過程里一馬當先,不幸左腳絆右腳,摔地暈厥。雖實力略顯不濟,但精神十分可嘉,回頭我一定如實呈報,記他的功!”
姜望在一旁并不吭聲,這小子是真歹毒啊。
宇文鐸處理好雜務,回過頭來,興奮地伸手去摸鎖鏈:“姜大哥辛苦了,人犯我幫你拎著吧!”
姜望推開他:“這是我抓住的,還是我拎吧。”
宇文鐸道:“我是擒賊主將啊,于情于理于法,于牧國規矩,都應該讓我拎的!”
姜望拿眼看著他。
他立即轉為小聲求懇:“讓我拎一回,就拎一回,哪怕三五息也好啊,姜大哥我求你了……”
趙汝成反抗不得,也無法開口大罵宇文鐸,索性閉上眼睛。
好在姜望耳根子并不軟,抬腳就把宇文鐸踹開:“帶你的路,那麼多廢話!”
……
……
至高王庭是草原的冠冕。
赫連云云是這冠冕上的明珠。
生就“蒼青之眸”的她,是載厚望而降世。
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擁有一切。
榮耀、財富、權柄……很多人終其一生所追求的,只是散落在她馬靴前,隨處可見的東西。
此刻她正坐在她的王座。
頭戴銀搖冠、額系紅玉帶,身穿威嚴大氣的天藍色皇室朝服,姿態端莊,如坐九天之上,顯得淡漠威嚴,高不可攀。
她的王座是用一整塊藍寶石雕刻而成,仿佛截取了一段蔚藍天空。
坐在這樣的王座上,就連她美麗的臉,也顯得很遙遠了。
王座之前,站著兩名高大威武的侍衛。
王座兩側,是氣息悠長的美麗侍女。
在這華帳的盡處,站著大牧國賊趙汝成,以及勇擒國賊的熱心人士姜望。
“姜義士。”赫連云云開口道:“孤要謝謝你,為大牧擒來這通緝名錄上的國賊。”
姜望聽到她沒有叫“姜大哥”而是叫“姜義士”,就知形勢大糟,但還是笑著道:“其實這件事情——”
“來呀。”赫連云云打斷了他的代為解釋,宣道:“先前的賞格,不足以彰此義舉。十倍具之,盡都取來,以酬義士!”
姜望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也不是沖著這個來的,全憑一腔熱血、滿心正義……那個宇文鐸幫我保管一下,回頭送到星月原。”
宇文鐸低調地“嗯”了一聲。
帳中氣氛是如此肅冷。
以至于姜望的插科打諢都不能為任何一個人帶來任何一點笑意,他只得拿出殺手锏——
摘下了趙汝成的青銅面具,露出那張令滿帳寶光盡失色的臉。
然后把自家小五往前一推。
“這廝要當面向殿下認罪,殿下不妨聽他幾句,就當消遣!”
趙汝成被推得往前踉蹌幾步,正好停在帳中,在那宣于帳頂的寶珠之下,勉強站穩。容光沐于珠光中。
他的神情憔悴,寸發凌亂,那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憂愁而深情地往前看。
所謂“最怕美人憂思,我見猶憐!”
這從病床上被綁起來的趙汝成,比平時還更讓人心動幾分。
王座旁邊的侍女眼睛都直了。
王座前的武士也一時心神受懾,忍不住暗自贊嘆。
但王座上的赫連云云面無表情,眼神淡漠。
趙汝成被推到前面來,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
一般到他抬起眼眸,深情凝望的這一步,一切風波就應當都已經平息。
從來沒有女人能在他的眸光下心堅如鐵。
今天著實例外!
在某個瞬間,耳朵有針扎般的疼痛,他晃過神來,知道這是姜三哥的提醒。
便輕咳一聲,深情凝望王座上的赫連云云:“我留給殿下的信,殿下看了麼。”
赫連云云淡聲道:“看了,文辭優美,情感真摯。孤很動容。”
“……我留的是一張空白信紙。”
赫連云云的眼神淡漠:“那你打算讓孤看什麼?”
趙汝成露出讓人憐惜的、受傷的表情,飽含深情地說道:“這封信的意思是——‘一切盡在不言中’,我以為殿下會懂我。我以為我們之間不必多言。”
“趙汝成啊趙汝成。”赫連云云搖頭冷笑:“當孤是什麼人?去大獄里哄別的女人去吧。來呀,拖下去——”
“慢著!”趙汝成大喝一聲,憤慨地道:“什麼別的女人?這些年在牧國,我眼中哪有別的女人?你赫連云云說這句話,難道不虧心嗎?!”
“是啊,你眼中沒有別的女人……你眼中連孤都沒有!”赫連云云冷聲斥道:“你眼中只有情義,那就和你的三哥過一輩子去吧,你們兄弟情深,應該天長地久!別再禍害世間真情女子!”
姜望硬著頭皮往前站:“那什麼……”
赫連云云蒼青色的眸子看著他:“姜義士!孤向來很尊重你,但這事情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