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超越我過往的想象。
“我想我需要借用前人的智慧。所以我抹掉自己的名字,隱藏歷史長河中的照影。再表演一個身懷偉大理想的衍道強者,建立血河宗,辛苦經營,最后身化血河,鎮壓禍水,留下一段傳奇。
“你們沒有出生在神話時代,沒有感受諸圣時代的余暉,無法知曉那是一群怎麼樣的人。你們在歷史里只言片語的認知,遠遠不夠描述他們的強大和瘋狂。所以你們大概不能理解,我對他們的遺產,抱有怎樣的期待。
“在血河宗真正獲得現世諸方認可,得到禍水治權之后,我就馬上開始嘗試侵入蓮子世界。當時我已經是第三代血河宗主,為了得到天下諸方的這份信任,我已經表演了第二代血河宗主的一生,有時候我也覺得——我就是那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為人族貢獻了一生的人。那的確也是我,不是麼?
“我對蓮子世界的侵入,抱有最大的謹慎,整個過程極其隱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但是啊……”
孟天海咧開了嘴:“在侵入到第一百零八顆蓮子世界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是我的血河被入侵了!”
“我的苦心籌謀,小心翼翼,到最后是作繭自縛。”
他的目光在學海上掠過,落在陳樸身上:“忘了說,我侵入的第一百零八顆蓮子世界,就是你身后這幾個小朋友闖入的五德世界,陰陽真圣鄒晦明的道場。我志得意滿,一腳踩進天衍局,而后五萬年不得脫身!”
“有句話怎麼說?病急亂投醫,燒香到閻羅。”
“人算不如天算。我一個人,算不過那麼多老東西。”
孟天海又嘆了一聲,頗有些不堪回首:“我和我的血河,成了那座還未成型的蓮華圣界的養分……所以這些年來,我努力治理禍水,不斷清理惡觀,拼命壯大血河。因為若不如此,我會很快被吸干。我像是一頭驢子,被一塊黑布蒙上了眼睛。我不停地努力,不停地往前走,最后也只是在原地轉圈圈!”
“聽起來確實蠻努力的。”司玉安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真源火界里的寧霜容,這時候道:“所以你用官長青的遺骸為線索,引導我們去五德世界,也是你為脫身做的布局?”
孟天海倒也不嫌她弱小,沒有忽視她,認真解釋道:“這只是一記閑手。我倒沒有指望你們,我是指著你們的師長,能夠跟進去,擾亂天衍局,給我創造脫身機會——但你們挺機靈的,逃得很快。”
寧霜容不由得看向姜望和斗昭,彼時就是這倆人二話不說便破界,那時她還不能夠理解,現在來看,不愧是當世最年輕的兩個真人。
斗昭不動聲色:“太明顯了。”
姜望卻陷入沉思。
若從孟天海這步棋說起,那麼許希名在五德世界里出現,恐怕不僅僅是要像殺死寇雪蛟一樣殺死自己,而是有他許希名的棋要下。
他是想幫孟天海,還是阻止孟天海?
換個角度來思考——
陰陽真圣的力量當時好像出現,阻止了許希名,還引得許希名暴怒。陰陽真圣作為諸圣之一,也是困住孟天海的天衍局的創造者,他老人家所留下的力量,肯定是要維護天衍局,繼續控制孟天海的。
那麼許希名是要幫孟天海?
從血河化身傅蘭亭出場時與許希名的對話來說,也不像。
那麼許希名是想要掌控天衍局,成為控制孟天海的存在?
學海無涯,藏住了姜望他們的思索。
陳樸立在學海前,將成長中的血蓮圣界和這些年輕人,都擋在身后。他問孟天海:“你是說,你淪為諸圣的囚徒,為蓮華圣界做苦役。孟先生,我想知道,是什麼支持你做一頭驢子做了五萬年?我承認我對你是有惡意的,但這個問題只是單純的疑問。”
孟天海看著他,平靜地道:“答案很簡單,我不想死,我想活著。我想好好地活著,活到我走出困境,開啟新路,證就永恒不滅之超脫。我身在囚,我心自由。”
“不想死的人有很多,但最后都死了。我倒是比較好奇,你怎麼活過五萬四千年。”吳病已開口問道。
他這時候已經處理好斷臂傷口,氣息倒是回復飽滿,但戰力存疑。衍道之斷臂是沒可能馬上就好的,他又不能像陳樸一樣吞吸學海,只能等回三刑宮再說。
孟天海反問:“你們知道諸圣在禍水的布局像什麼嗎?”
他自己回答道:“像一張蛛網。像我一樣的,被貪念所驅使、所捕獲的,就是落在蛛網上的飛蟲。而蓮華圣界,就是那只不會移動、不會說話,被動進食的蜘蛛。蛛網吸干飛蟲,供養蜘蛛。在漫長的歲月里,自作聰明的不止我一個,自以為找到了歷史答案的,不止我一個。在我之前,在我之后,都有人打蓮華圣界的主意,但他們無一例外,都被這張蛛網捕獲了,也都無一例外,成為血蓮圣界的養分。”
吳病已道:“你是唯一的例外。”
“我像那些死去的飛蟲一樣,被蓮華圣界困住,成為諸圣的囚徒,只能靜待被吸干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