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黃臉老僧從地上爬起來,滿臉無所謂,吊兒郎當地道:“佛爺早就瘋了,非止今日,你們是今日才知嗎?!”
“我知曉你的心情。但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們都經歷了這麼多,都知道世事不會盡如人意。即便修成了佛,很多事情也不能改變!”苦命長嘆一聲,愁苦的臉上,有些無法掩飾的疲憊:“山門傳承至今,你我都不能夠任性。你不要再胡攪蠻纏。紫虛真君這張符,已經算是警告—到此為止吧!”
“那就到此為止。”黃臉老僧,抬起手指,一一指著他們:“苦命,苦病,苦諦。你們聽好-”
他用一種罕見的認真,平靜地說道:“從今天起,我正式脫離懸空寺,我們的師兄弟緣分,就到這里。”
“你把懸空寺當什麼地方?”苦諦怒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脫離就脫離,說回歸就回歸?”
“別跟我大小聲!”黃臉老僧猛然指著他的鼻子:“沒大沒小!師兄們說話,輪不到你開口!”
苦諦瞬間暴怒。
苦命輕嘆一聲:“你是認真的?”
“你們用他的好處,卻又不出手幫他。口口聲聲佛緣善信,遇事就縮頭!算什麼圣地!當我稀罕待在這里嗎?”苦覺用手指著自己:“我!苦覺!今日脫離懸空寺,
永不再回來!此言天地共鑒,諸佛為證!”
“滾開!”他大步從幾個和尚中間走過,還故意撞了苦諦一下,獨自踏出禪房去。
一位真正脫離懸空寺的當世真人,懸空寺的確沒有再阻止他的理由。苦命和苦諦都不再說話。
獨是苦病追了幾步,追出懸空禪境,追上云空:“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凈禮想一想吧!”
黃臉老僧道:“凈禮已經長大了,懸空寺的未來都屬于他。他是個命好的。我現在要去救那個命苦的。”
苦病無言以對。
“拿著!佛爺要走了,留點墨寶給徒弟,不許偷看。”黃臉老僧忽而甩了一沓信,砸在他懷里:“等我家凈禮當了方丈,先叫他撤了你的降龍院首座,沒點眼力見!”
然后就這樣罵罵咧咧的.踏空而去了。呼,呼。
輕風過長河。
六道身影忽然出現,懸立長河上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鶴發童顏、身形高大的老者,他皺住眉頭:“永鎮山河璽鎮壓了此方,氣息也很難捕捉了。”
“此言不妥。”面容奇古的陳皮道士又開始反駁:“這個'難”,是相較于什麼而言?可有什麼標準?你不能無緣無故就說難,說難也體現不了什麼。”
沒人理會他。
身穿素色道袍的女冠茯苓,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氣息是不好捕捉,但我抓到了莊高羨的—他應
該是打算在莊境翻盤,我們不如直接去莊國。”
靖天六友中看起來最年輕貌美,表情也最嚴肅的甘草,搖了搖頭:“對我們,對莊高羨來說,這都是太突然的一件事,本該在幾年后再發生,但對姜望來說,這就是他選擇的時機,為此他也肯定做了很多準備。現在他都已經把莊高羨逼成這樣了,會允許莊高羨逃回莊國嗎?”
白術踩著一雙木屐,腳踏河波,風度翩翩:“不用著急,從這里到莊國,就這麼一點路,慢慢跟上去就好。你們難道急著救莊高羨?“
“總要看著點情況,讓局面更符合我們的心情。欸,等等——”中年人模樣的半夏,忽地停下腳步,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我們好像還不能立即跟上去呢!”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轟一
有如流星飛墜,天降隕石,一道身影劃破長空,直接砸在了長河水面!啪!
在高高炸起的水花之中,一身舊僧衣的黃臉老僧,緩緩地站起身來。
草鞋踩在水面上,僧衣泛黃而帶塵,人在水中是一個孤獨的倒影,他的身后空無一人。臉上的表情,卻是得意得很啊。
“不好意思了各位—”
他看著對面形象各異的六位真人,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我家徒兒在前方辦大事不希望被人打擾。”
鶴發童顏的蒼參老道,脾氣最是不好,見著這攔路的老僧,只問道:“你此來,代表懸空寺嗎?”
上次在兀魘都山脈,就是他和苦覺同行,也算是相較于其他真人,多一分熟悉。
苦覺拍了拍手掌,得意洋洋:“懸空寺算個屁!我已將他們踹開了,從此沒有關系。今天站在這里的,是'大千世界最上佛,古往今來第一尊.你苦覺佛爺!佛爺只代表自己!佛爺還不夠嗎?!”
他喋喋不休:“爾等要是識趣,現在就乖乖退去,佛爺認得你們,佛爺的拳頭可認不得—勿謂言之不預也!”
靖天六友互相看了看。
同樣站在河面上的白術,笑了笑:“既是只代表你自己.那就再好不過。”轟!!!
七道身影在長河上方,瞬間撞到了一處!一觸即分。
苦覺的身影向后飄飛,又落回水面,一雙草鞋已經入水,如此仍然后退百余丈,激起兩重浪。
雙腳一錯,停在水面。兩道長長的水壑,也因此鼓蕩開來,拍向兩岸。
此刻他是一個半弓的姿態,不是佝僂,而是弓拉滿弦。
他一只手在前方,虛按著河面,好像抓住長河,懸停道身。
另一只手放在身后,好像按住虛空,撐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