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一無所有,但有太虛道主的注視。
今天他要代表太虛閣,去調查天下城,去觸碰景國。他應當向太虛道主闡述他的想法。
他也的確準備了清晰的方案和堅實的理由,但是當他立足此處,他突然不想說那些了。
無論人們如何去揣測以前的虛淵之,太虛道主現在的存在形式,可以說是現世最無私的人。
其如日月,懸照太虛幻境,也照著每一個太虛行者的內心。
卑陋,或者高尚?
姜望慢慢說道:“走下眾生之階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能進入太虛閣、能夠坐上這個位置,不是因為我多麼了不起,而是過往的確做了一些正確的事情。是大家都給了我信任。我成為太虛閣員,不代表任何人的利益,只代表我自己。”
“我不是一個非常聰明、能夠把所有問題都想得很清楚的人。我不是一個一直正確的人。但我由衷的希望,希望自己成為太虛閣員后,能盡量做一些靠近太虛閣初衷的選擇。我也一直這樣努力。”
“今天我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我也學會以大義壓人,我接下來還會這麼做。但我無法欺騙我自己,我對天下城的調查,并不是完全出于公義,甚至可以說,更多是因為我的私心。”
“也許我已不夠資格成為一位太虛閣員,但今天我一定要握緊這個身份。”
“因為我已經想過所有的辦法。”
“我要利用所有我能利用到的一切,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這當中也包括對太虛幻境、對太虛閣的利用。”
“很遺憾這樣偉大的造物,要沾染我執拗的私心。”
“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我不會誣人清白,我不會小惡大懲。除此之外,我不確定我將會做到什麼程度。”
“我很害怕現在的自己。”
“我希望他們也是。”
姜望平靜地說完這些,便自轉身。
他并不指望太虛道主有什麼回應,只是因為太虛道主的特殊性。他在這里自言其心,獲取一份平靜。
但此時茫茫虛空中,有高渺淡漠的聲音響起――
“人必有私,無私非人。”
僅此一句,渺渺無余聲。
……
……
太虛山上,諸殿分立,一殿有一殿之事務,互不統屬。
天下城當然是由王坤負責,李一連太虛會議都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指望他管理閣屬,是萬無可能。
在偌大的太虛山上獨據一殿,統御諸多閣屬,代行李一除了參會之外的幾乎所有權利……今日之王坤,可謂春風得意。
當然并沒有獲得最好的結果,沒能代表李一坐上太虛閣里的那張椅子。可是在太虛閣真正發展起來、真正在天下人心里具備舉足輕重的地位之后,王坤才真切感受到,他掌握了多麼龐大的權力。
涉于景國的所有太虛事務,最后都要歸于天下城處理。違規與否,都在他一念之間。
往日他也算是天驕,也上過星月原戰場,但比起徐三、裴鴻九他們,多少有些聲名不顯。王家在景國,也算不得頂級名門。
天驕都有傲骨,沒有人愿意做李一的代表,在天下城里當管家,只有他站出來博一個前程。
現如今呢?
就連陳算做事,都要跟他打個招呼!
權力的滋味,妙不可言。
當然,作為一個聰明人,他尤其知曉這份權力是從何而來。
所以他堅定不移地維護景國人,在任何太虛事件里,都旗幟鮮明的體現立常
別的閣部多多少少有些顧忌,會維持相對的公平,有時也會自打三十大板。到他這里,連罰酒三杯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若是外人坑害景人,勢必一查到底,絕不姑息。若是景人坑害外人,不是“查無此事”,就是“純屬造謠”。
這時候他正在書房里與幾個心腹討論太虛事件的安排,忽聽得一聲朗喝,傳遍全城:“王坤何在?”
王坤眉頭一皺,步出書房,拔空而起:“何人在我天下城喧嘩1
城中不斷有修士跟上,一時足有上千人隨他升空,超凡氣息彼接此連,大見聲勢!
“姜閣老1王坤遠遠看見了懸立高穹的姜望,遙遙禮道:“您可是貴人!往日見您一面也難!今天怎麼有空,來天下城指點王某的工作?”
姜望看了他一眼,淡聲宣布:“太虛閣最新決議,將由本閣代表太虛幻境,對天下城展開調查,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天下城所有閣屬,一律不得出城,也禁入太虛幻境。聽清楚了麼?”
他不必拔高音量,聲音自然能入全城修士之耳,頓時引起嘩然!
王坤就是一愣:“調查什麼?憑什麼?”
“你有異議?”姜望問。
“我當然有異議1王坤怒聲而近:“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
“保留1姜望打斷他的同時,手掌一翻,當場按下。
轟!
整個天下城,所有升空的修士,都在這時候感受到一種絕強的壓迫力,直接將他們按回了城池里。
起時如焰沖天,墜時似雨落塵。
同時城門四合,禁絕交通。無形但有質的光罩,阻止了每一個想往外沖的人。
太虛閣員掌握太虛山的最高權柄,于此刻封鎮了天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