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天六友的確可以說,他們足夠克制。靖天六友的確可以說,他們在避免沖突,他們在顧全大局。
他們有上真的風度!
姜望這樣一個年輕的后輩真人,如此無禮地踩上靖天府,他們都沒有第一時間出手絞殺,這難道還不是度量嗎?
神臨境的許師彥都敢拔劍,靖天府的六位真人,又豈會畏懼一個姜望?
或許他們真的是在考量大局。
姜望輕輕的、自嘲般的搖了搖頭。
但是當初在長河的時候,為何沒有這樣的考量呢?
“請回吧。”王坤又道。
王坤當然有理由說“請回”。
因為靖天六友不露面,姜望不可能強摁頭。
是的,他可以抓蕭麟征,可以抓鐘知柔。這些都有理由,這些都可以得到太虛閣的支持,或者景國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忍受——畢竟就像姜望先前所說,太虛閣員的權利,是應江鴻代表景國在太虛會盟時承認并且確立的。
當然,彼時的應江鴻一定很難想象,太虛閣里會有人如此大膽,這份權利竟會被人用來對付景國。
但無論太虛閣有怎樣的權柄,無論諸方怎樣支持,姜望都沒有理由去動靖天六友。
太虛閣員的所有權利都在規則之內。
靖天六友就好好的待在靖天府,你姜望憑什麼招惹?
王坤知道姜望只有“請回”!所以他這樣說。
可他看到的姜望,仍然很平靜。沒有沮喪,沒有失控,就那麼平靜地看著他。
“那麼請你告訴我。”姜望說道:“鐘知柔呢?”
王坤道:“鐘知柔死了,畏罪自殺,遺體焚于一燼。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此外——”
他從儲物匣里取出一袋元石:“這是她死前留下的元石,用以十倍償補當初被她詐騙的那位太虛行者……應該是足夠了。煩請姜閣老幫忙轉交,以了結這件事情。”
“那麼你呢?”姜望平靜地看著他:“你王坤的責任,如何算?”
王坤嘆了一聲:“就像半夏上真所說的那樣,我們應該顧全大局。王坤雖然不能跟您這樣的大人物比較,卻也有自己的承擔。我被鐘知柔蒙蔽,誤判此事,我應承擔失察之罪。我會向李閣老請辭,請他老人家另外安排人手管理天下城。”
“收下吧。”王坤把手里的元石往前送了送:“這是她能給予的最大的誠意,最后的贖罪了。”
他的言語意味深長。
而這一袋鼓囊囊的元石,實在是很諷刺。
姜望靜靜地看了他一陣,然后笑了:“你會后悔沒有把六位上真請出來——”
“因為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間天宮千古神都===
姜望此刻的笑是很輕的。
而在今天之前,王坤其實一直覺得,姜閣員的笑容,在九位閣員之中,最是親和。
斗閣員笑得恣肆,黃閣員笑得燦爛,重玄閣員也總是似笑非笑……但他們的笑容,總是帶著一種天然的距離感。
你很明確的知道——雖然他們在笑,但這個笑容與你無關。
你永遠也無法走近那個世界。
唯獨是姜閣員,不是那種見面三分笑的人,但偶爾笑起來,自然又親近,就像伱小時候會遇到的那種良善友鄰。
但今天,這個笑容是怎樣的鋒利啊。
王坤莫名感到仿佛有一柄刀,在這個笑容里,緩慢卻堅決地,割開了自己的臉頰。
以至于他下意識地伸手捂臉——但并沒有鮮血流下。
姜望慢慢地說道:“你有承責之心,有擔罪的勇氣,這很好。但——”
他微微抬起眼眸,目光越過王坤,投向遙遠之處,仿佛與那緘默的存在對視了:“但你的責任,何止如此呢?”
“姜閣員!”王坤一字一頓地道:“我不知道您心中有什麼怨氣,我也不想知道。我也不知道您和靖天府的六位上真,究竟有什麼矛盾——但我是無辜的!我從未對您失禮,見面先笑三分!就算當初在星月原彼此按劍,也只是各司其職、各為其國,并無恩怨。如今咱們都脫離出來,獨屬于太虛閣,您何苦處處為難我?”
姜望平靜地道:“你王坤是否無辜,自有太虛鐵則驗證。本閣只是照章辦事,你不要叫本閣為難才是。”
只說了這一句,便一翻右手,輕易地將王坤抓回掌心。
堂堂天下城負責人,今天之前還稱得上道脈權力人物的王坤,落在姜望手中,就像是一個可憐的玩具,任憑揉搓,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要抓就抓,要放就放,讓他說話,他才能開口。
姜望一手按劍,一手提著景國天驕,踏行在中域高空,懸于驕陽之下,俯瞰蒼茫大地。只見得萬物競發,山河壯麗。
“泱泱大景,山河遼闊啊!”姜望由衷地感慨,便問道:“王坤,你猜本閣接下來要去哪里?”
王坤沒有回答。
因為他說不出話。
烈烈炎夏,姜望帶著他恣意而飛,得享中域高穹之自由,仿佛郊游賞景。而忽然方向一轉,帶起青虹貫空,目標是如此明確——像一支咆哮的羽箭,直往整個大景帝國的腹心而去,直指天京城!!!
瘋了!姜望瘋了!
此時在王坤腦海炸開的,只有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