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天京城,可以稱得上人間天宮、千古神都!
它的落成之日,就是道歷新啟之日。
雄踞現世、鎮壓諸天萬界之人族,所書寫的當今這個時代的開篇,就是由天京城建成那一天起筆。
景太祖姬玉夙在萬妖之門上方,建立這樣一座不朽雄城,它亦標志著,第一個偉大王朝的建立。官道體系已然確立,國家體制的洪流,正式開始洶涌。
中域是現世的核心,可以說是無垠現世里,最豐饒、最富庶的位置。而中央大景帝國,獨霸中域。中域所有小國,都歸屬于道脈,都奉景國為宗。
天京城,則是景國的心臟!
此城之上,是大景建國三千九百二十七年累聚的榮耀,是號稱要走向永恒的第一帝國的威嚴。此城之下,是人族永世大敵,是千萬年來反伐不休的強大妖族。
多少驚天動地、改變了人間的大事,都在此城發生。
多少史書中耀眼的英雄,都曾來此朝謁。
秦有咸陽,巋然西極。
荊有計都,天子鎮兇。
齊有臨淄,三百里巨城,如日東升。
楚有郢城,是天下第一華美所在。
牧國至高王庭,如雄鷹巡飛草原。
但所有的城池,都不夠天京傳奇。
它是一顆偉大的心臟,自此泵動的血液,流向四面八方,支撐起四千年第一的中央大景帝國。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它是現世的心臟!
現在姜望飛到了這里,他想干什麼?
王坤無法揣測一個瘋子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在順天府、在靖天府,在任何一個地方鬧騰,意義都不能跟在天京城比較。
無論姜望是不是想找死,他王坤給了姜望一個鬧事到這里的理由,被一路拎到景國首都!他的政治前途,可以說就此死亡。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碰上這麼一個人。
太虛閣里,哪個不是前途無量,哪個不是人族棟梁?
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消按部就班坐在那里,時間到了去開個會,做做樣子,甚至不去開會,懶得做樣子,也都有大把的資糧。
這麼美好的人生,他做夢都求不得。姓姜的拿來這麼糟踐?
王坤恨不得一口咬在姜望的手腕上,把他活活咬死!
但根本動彈不得,姜望也沒再看他一眼。
中域勝景,萬里好河山。
這一切雖浮光掠影,卻也歷歷在目。
姜望以身為箭迫皇都,自然引起這座偉大城市的反應,剎那風起云涌,氣機匯聚、直欲噴薄。
但姜望腳步一錯,頓止當場。
這橫貫了大景帝國空域、氣勢驚人的一筆,在這里戛然而止。
王坤那顆顛沛忐忑的心,愈發下墜,愈發冰冷——姜望很明顯知道景國的底線在哪里,姿態囂狂卻不去觸線。
極其瘋狂,又極其克制,這比任何狀態都更讓人恐懼。
他到現在才真的相信,或許一切真的只是剛剛開始。
這樣的姜望,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手中拎著的人有什麼心情,姜望自然并不在意。他只是拎著能夠令天京蒙羞的人,降落在天京城外,傲然立在那雄闊的城門前。
于此負手,仰望城門石匾,仿佛在山腳仰望山巔。
世間又有哪一座山,能比天京城巍峨?
那石匾上的“天京”二字,道韻天成。
來者一望,恍惚如見天宮!
人望之,如拜之。
仿佛微渺凡人,百折不撓,攀天梯而上,終于抵達天上宮殿。頓覺天界之磅礴,頓感此身之渺小。
姜望站在城門前,手中提著王坤,慨聲道:“此即大景皇城,人間天宮!本閣自負生平,廣巡六合,卻還是第一次見此雄都,心中敬畏得很吶。”
王坤縮頭捂臉,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姜望卻極清晰地喊道:“王坤!天下城的王坤!你能否幫本閣叫開此門?”
王坤壓抑的聲音從指縫中擠出來:“別叫了!天京城從來不閉門,你自進去便是!”
姜望往前探了幾眼,‘哈’了一聲:“果真如此!大景皇都,氣魄不同于別處。姜某小地方出來的人,沒見過世面……見笑了。”
遂往前走。
倘若他還在莊國,倘若楓林城里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此地應該還是他心心念念,想著來一次便能死而無憾的地方。
道國中人心里的圣城啊。
現在他只是平靜地走入此城中。
城門前佇立著兩個九丈高的鐵甲衛士,符文連甲,道意渾成。疊手拄地的巨大鐵劍,像是兩座倒懸的石峰。
行人在這般魁偉的衛士旁邊走過,直如頑童過山澗。
景國之道兵,牧國之神傀,都是厲害的戰爭兵器。這兩尊,應是道兵之中最上等。那格外磅礴的力量,幾乎已經外溢出來。
姜望寧定地從它們身邊走過,不去抵抗,也無法被遮掩。
時至此刻,天京城中自然早就知曉姜望的身份,也知道他此來景國,并未抱著善意。但偌大個天京城,并無一人出來阻截他。
這偉大的城市,便像它幾乎從不關閉的城門一樣,向現世任何存在敞開——這體現的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
知道你不懷好意,知道你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