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姜望對靖天六真有深刻的認知,對于這個跟趙玄陽之死有關的姜望,靖天六真也默默地關注了許多年!
雖然對于實力急速飛躍的天驕來說,所有關乎實力的情報都是過時的消息。但他們也完全知道,見聞是姜望的所長。
靖天六友的早有準備,就在于茯苓的這一下睜眼——
道脈秘傳,天開血眼,敕見鬼神!
這一刻她所擁有的,是天地神鬼的視覺,早已脫離人的五感,故不被見聞之舟剝奪。
六真心意相同,在茯苓的幫助下,神鬼共見,一明而盡明。
他們所看到的,是姜望翩然的身影,在塵埃飛舞之中,追逐雷霆。
這樣一幅飄逸的畫卷,他們當然并不欣賞!
蓄勢已久的白術,在五劫雷細密的爆響之中,在茯苓的全力遮掩之下,悄然而至。人在姜望身后,卻是斂聲、斂勢、斂意,潛隨雷鳴至,斬出了一記恰到好處的斬邪劍!
在六真之中,白術的身法最強、劍術最強。趙玄陽的劍術,便是他親授。
此劍發時如微雨,斬出似驚雷。
一支桃木劍,好似挑起了一片雷霆轟鳴的天空,覆殺姜望后心。
桃木劍上,浮現十六個道字,字曰——
“雷霆雷霆,殺鬼降精,斬妖辟邪,永保神清”。
好時節,以春雷斬邪!
這一劍恰到好處地勾連了天道五劫雷,形成春雷斬邪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殺力。
而姜望正回身,回身亦回劍。
所謂遁在感官外、潛行殺著的一劍,至少在這樣的一劍里,養尊處優的景國上真,碰上了刺殺的行家!
姜望不是此時才驚覺,而是正在等此時。
他穿行雷電是燕抬翅,此刻拔劍是虎回身。
回身的這一劍毫無花巧,乃是殺力極著、使天下失色的一劍。
道途殺劍·皆成今日我。
劍尖對劍尖。
正面硬撼白術蓄勢已久、又有天道五劫雷加持的一劍!
那已然熄滅了的劍光,再次暴耀而起,白術被轟然斬退!
姜望更于此時,遙遙一指,指向自高空俯下,恰好接上白術攻勢的蒼參。
識海之中,顯現一柄小小的玉質斧頭,鑿開混沌,伐開阻隔,劈向老道的元神!
道術·開海玉斧!
蒼參此刻是毫無保留的進攻狀態,他的臉像老樹皮一樣皺起來,而高大的身形也一瞬間變成皮包筋肉的“瘦”——他像是一瞬間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以至于身上青筋一根一根凸起,格外猙獰。
他沒有防御。
但他的識海之中,半夏頭戴玉冠,元神降臨,同樣一指點出,飛出玄光一股,死死將開海玉斧抵住。
便在此刻,面貌奇丑的陳皮,已經張開五指,一掌按在地面,地面道則繪制的陣紋顯現,一瞬間流光飛轉——
姜望所斬出的無邊劍光、以及正在逐殺白術的劍氣,頃刻都被抹空,盡數出現在陳皮的上方,向他斬落。
瞬光飛移陣!
作為靖天六真里防御最強的一個,他主動以身承傷,而為其他人創造絕對無阻的進攻空間。
所以蒼參已然墜落了。
額紋獰顯,雙手合握,自上而下,一記極其簡單的搬山錘!
可是它如此的快,如此的有力。
它輕易砸破空間,帶動許多漆黑的裂隙。
使它如同怪誕的鬼面,張舞密集的黑須!
就此砸落了。
在他身上有八風纏繞,在他體內有龍虎咆哮,可是不能阻攔。
搬山錘下有幽光縈轉,可是也無法容納。
八風龍虎和禍斗印接連告破,這一錘終于砸上了長相思橫起的劍身,又壓著劍身,把姜望連人帶劍,轟進了地下!
一道劍光沖霄而起!
蒼參連縱連躍,落回屋頂,虎視眈眈。
而姜望在已經踩碎的地磚之中,穩穩地站住了。
“我聽說你的第一個老師,是被你親手殺死。不知你有沒有第二個師父,會怎麼當別人的師父……這些師父,又會怎麼死呢?”半夏定定地站在姜望面前,臉上是快意的笑:“一個人,太勉強了吧!”
一真對六真。
一個照面之后,就落在了下風。
這一幕何其相似!
就像當初在長河。
但姜望也在笑,怪誕而癲狂地笑。
“你們技止于此嗎?”
他咧著嘴,有鮮血溢在牙縫里。
“我從未覺得……痛得如此痛快!”
他真的感到愉悅,而不是故作怪狀。
苦覺是為他而死!
這是他心里永遠解不開的結。
只有為苦覺而戰的痛苦,可以稍稍減輕他的負疚,讓他好受一些。
“那就一直痛下去,帶著痛苦去死!”蒼參再次撲來。他的動作總是十分簡單,此刻也只是像一張繃到極限的弓,高高揚起他的拳頭。
但道則之線撥動在他的腳下,一弦六響!
靖天六真體內,幾乎同時發出天地共振之音。腳下同時飛出道則之線,向外延展。這些道則之線迸發出耀眼的燦光,將靖天六真瞬間連接在一起,結成了巨大的六曜星圖案。
靖天六曜陣!
而姜望,恰此陣中間。
“今為……六曜之先勝。”蒼參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此時也正是不需要他控制的時候。
正如那磅礴的力量漫溢出來,好像一顆大樹的根須,向四面八方延伸,強勢地封鎮了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