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的道軀之內,接連響起了六聲巨響,那代表靖天六真里的其他五位,接連給予了他五次支持,可是五次都破碎。
第六聲,便是他自己。
什麼春秋大夢,什麼靖天六曜陣。都無用!
在眾生法相的拳頭下,只剩一個鼓囊囊的皮囊,人皮之囊。
姜望不說話,只是看著剩下的幾個真人,把這個皮囊提起來,輕輕一搖,里面血肉骨骼混合著,嘩啦啦的響。
這是靖天六真里的第一個戰死者,且是防御最強的那一真!
其余五真固然是怒發如狂,天街外的于闕,卻也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
可惜法家宗師韓申屠,直接抬手在天穹摘下一柄直尺。無聲而顯法之威嚴。
六真還剩下五真,但所有人都知道,戰斗可以說從現在就已經結束。
姜望能夠直接強殺防御最強的陳皮,剩下所有人都難逃一死,而且剩下的五個真人已是人人帶傷,靖天六曜陣更已經不復存在!
這場戰斗的結果,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觀眾已皆知,茯苓亦知曉。
知道姜望選擇最難的殺法,先殺最難殺死的陳皮,就是為了帶給他們恐懼。而她絕不愿,叫姜望如意。
她知是道身難再戰,敗局不可為,但仍轉動血眼,注目于姜望!
姜望驟然回看——
血色的眸光和赤金色的眸光殺在一起。
雙方以瞳力做最直接的碰撞。
而后赤金眸光長驅直入,眸光已成劍,直接殺進茯苓的眼睛里,將她的眼球斬個稀爛!
劇痛傳來,茯苓并不慘叫一聲,她不肯叫姜望痛快。
鮮血噴薄她也并不捂眼,而是在姜望一劍橫來的時候,驟然崩解道軀,發出驚天動地的炸響。
可是在爆炸發生之前,姜望的身形就已經掠走。
好一似焰上飛鴻。
那魔猿法相對蒼參,仙龍法相對甘草,眾生法相對半夏,俱都殺得激烈。
姜望絕不耽誤戰機,身形一縱已然追上白術。任白術身法卓絕,百轉千回,他也如影相隨,不使逃脫半分。
“死!”
平時最重儀表的白術,此刻哪里還有瀟灑之態,見是無法擺脫,咬牙回身,一劍當面!
卻只見得劍光一環轉——
魂飛已冥冥,淪于永暗。
在身法劍術都被全方面壓制的情況下,被一劍剝面皮,仰天而倒!
天街之外,南天師應江鴻的聲音響起來:“姜真人!此戰是你贏了,不必趕盡殺絕!為人族大局計,何不放他們在神霄戰場?!”
這真是讓人難以拒絕的言語啊,何等凜然!
但姜望充耳不聞。隨手將劍上的面皮挑飛,讓這張屬于白術的英俊的臉,迎向六真之中最強的半夏。
勁風吹面皮,使得這張臉恍惚帶笑,一如他活著的時候,在苦覺金身破碎之時的那個笑容。
那麼燦爛。
“啊!!!”
半夏還強自壓制情緒,同眾生法相對抗。
蒼參老道先崩潰了,道身瞬間爬上木苔,紋理外刻有如刀削,整個人搖身如參天之木,臉上血筋幾乎爆開,怒聲而嘯:“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
嘭!
身披赤甲的魔猿法相在他身后升起,一拳轟爆了他的頭顱,而后雙手一撕——
熊熊烈焰將此樹身道軀點燃,有如天街之中,長明的火炬。
“姜望!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半夏一邊與眾生法相對殺,一邊高喊:“世上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嗎?苦覺怎麼對你那麼好?他真的對你好嗎?”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他已經無法殺死姜望的肉身,也摧毀不了姜望的精神,但他想要殺死姜望的心情,這是最后的反抗:“你以為他一直在幫你。有沒有可能——苦覺一直是在利用你!他另有所圖!”
“是嗎?”姜望將身迫向半夏,卻抬手一按,無數仙念飛涌而出,如星河橫貫長空,瞬間撞上甘草。
仙術·仙念星河!
這道仙術可以用來幫助分析繁雜的信息,也可以在一瞬間擠爆對手的念頭。
那甘草只是一愣,仙龍法相便已橫拉見聞之刀,將她攔腰斬開!
六真里五真已死。
姜望恰在這個時候,靠近了半夏,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你有你的說辭,我有我的感受!”
“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半夏牙都咬碎了,眼里都是血,卻還強忍悲痛開口:“我知道很多!你會發現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有多麼錯誤。他對你有很深的企圖,他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做!”
姜望飛身掠至,一劍橫頸:“不必毫無保留地愛我!”
天地都仿佛被這一劍剖開了!劍鋒如此銳利地前行。
半夏將身一搖,飛出一尊身穿陰陽長袍的道人,手握法劍,敕令天地之元。
卻是元神出竅在此刻。
但有一尊身穿至貴華衣的元神,駕太陽戰車而至,手掌一座古老至尊石門,狠狠砸在這尊道士元神身上。
六真之中元神最強的半夏,此時此刻根本無法與姜望的元神抗衡。
殘破的元神歸于其身,他也被姜望一劍捅穿了心臟!
他的嘴角噴著血,流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姜望,聲音含糊:“今為……六曜之赤口,午時已過,盡為兇時。”
他發出最后的詛咒:“姜望小兒,你余生……盡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