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戴斗笠的人說。
“呼~”趙子抽了一口煙,沒什麼情緒地道:“你聽到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聽說你很喜歡給人剃光頭。”戴斗笠的人在挽袖子,一邊說話一邊挽袖子:“恰巧莪最討厭光頭。”
話音全部落下的時候,他的袖子也已經挽好了。
他的步子便邁開。
他的拳頭也就落到了崖壁,而原本立在崖壁前的趙子,已經飛在空中。
身后青煙,幾乎聚成云彩。
嗡~!
這時候才有一身沉悶而悠長的轟響,在山體之中運動,仿佛山巒的悲鳴。
“你討厭光頭就去打殺光頭呀!佛門東西兩圣地,還有一個尼姑庵,不夠你殺的?”趙子倒是并沒有什麼驚懼的情緒,只是語調輕忽,帶了些許好氣和好笑:“沖我動什麼手?”
戴斗笠的人從崖壁上拔出自己的拳頭,那是一只干凈秀氣的拳,仿佛玉石所鑄。拳頭離開崖壁后,只留下一個幽幽的孔竅,流轉著天光。
山,被打穿了。
“圣公問我加入平等國之后想要哪個位置。我現在想好了—”他看著趙子說:“我來做趙子吧。”
趙子也看著他的眼睛,確認道:“平等國里的每一個名字,都要當任死后才會替換。”
戴斗笠的人說:“我們也不必例外。”
趙子拿下玉煙斗,把嘴里的煙霧慢慢吐掉,一縷殺氣隨煙氣一同飛上柳眉:“試試。”
戴斗笠的人二話不說,身已高躍。
只是這一個躍起,空間便搖顫!
此刻有蒼老之聲響起,響在冥冥之中—“平等國禁止內部廝殺。”
無形的力量落下來,將空間的波瀾撫平,將兩位真人按回山道,也將他們的殺氣抹去。
這個聲音道:“我們因為共同的理想走在一起,矢志改變世界。前路何其遠!實在不該有誰死在誰的私心里。”
趙子重新把白玉煙斗叼上,消解了戰斗的姿態,語氣無可無不可:“我順道來看看新人,不曾想新人這樣兇蠻。”
戴斗笠的人道:“我討厭她說話的語氣。”
“你討不討厭我叼煙斗呢?”趙子問。
“也可以是因為這個原因。”戴斗笠的人道。
“我們的理想太艱難,容不下你個人的討厭。”蒼老的聲音說道:“新人,倘若你執意如此,我只能代表平等國拒絕你。”
“咱們既然是平等國,為什麼她的名字在前面?”戴斗笠的人道:“我也想做良時
“總有個先來后到。”蒼老的聲音回答。
戴斗笠的人又問:“如果說平等國講求的是先來后到,那為什麼排在前面的趙子、錢丑、孫寅、李卯,都是真人,后面的都是神臨。他們四個真的是最先來的嗎?”
趙子無奈地吐了一口煙圈:“你問題好多。”
“閉嘴。”戴斗笠者很嚴肅地看著她:“我又沒問你。”
蒼老的聲音道:“當然最早的排序也和實力相關。但排序也不代表什麼,名字只是一個代號。”
“我比她厲害,為什麼我不能取代她?”戴斗笠的人問。
“喂!”趙子略有不滿:“還沒打成呢!你就自己下結論了?”
蒼老的聲音道:“我們平等國的人,只可以因理想而死。絕不能死于爭權奪利,死于內部斗爭。趙子是我的道友,不是我的下屬。我無法替換她,除了死亡之外的任何原因,都不能替換她我這麼說,你是否能明白?”
“圣公,你應該早些說。”戴斗笠的人道。
蒼老的聲音道:“給你的信里,列出了幾個你可以選的名字,你是否沒有仔細看?”
“我討厭看信。”戴斗笠的人說。
“呀!”趙子語帶驚奇:“你真是不得了的任性。”
戴斗笠的人很不禮貌地拿手指著趙子:“其實這個女人也可以選那些名字,我來做趙子—好吧!還有什麼名字可以選?”
他感受到了這片時空對他的排斥,不得不放下對趙子的執念。
蒼老的聲音道:“王未剛剛戰死,幾個備選者還沒有角逐出勝負。以及在角蕪山行動里陣亡的……”
“就王未吧。”戴斗笠的人道。
“不再看看別的?”蒼老的聲音問。
戴斗笠的人道:“我喜歡這個名字。”
“你的喜歡和討厭都很直接。”圣公的聲音自飄渺高處垂落,不見喜怒。
新的‘王未’站在那里:“正如我開始厭惡這個世界,所以我來到平等國。”
“唔厭世的小朋友。”趙子叼著玉煙斗,抬了抬美眸:“我也對這個世界很沒有好感。咱們確實是道友。”
王未看都不看她:“不影響我討厭你。”
“很好!厭世當然要厭我,你我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趙子并不見怒意,施施然往山下走:“王未成了真人,周辰、吳巳、鄭午可是要坐立難安了!”
平等國十二護道人,只有前四個是真人。現在出現了
排名在王未之前,實力卻又只有神臨的,的確很難心安理得。
王未立在山道,一動不動,任這女人擦肩而去。但見得驚鴻遽遠,煙霧繚繞,隨后消散在云邊。
此時山道空空,唯有王未獨立。
上不見高處,下不見來處。
“有個問題算是我個人的好奇,你可以不回答—”圣公的聲音道:“為什麼說你最討厭光頭?我的意思是你好像也是。”
“咱們平等國不是‘志同道合者,不必相識'麼?”王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