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外面,‘一真’這個詞可不能隨便聊。
桑仙壽陰聲道:“大約這也是他們敢對姬炎月出手的原因所在。他們不管不顧,我們卻投鼠忌器。”
樓約靜靜地看了穹頂一陣,沒有說話。
穹頂那個透光的“井”字,并不通往天京城外的天空。
“我聽說那地方出了一點問題?”樓約問。
“兩個多月前的事情了。”桑仙壽道:“時間太久,封印有些松動。在京的幾個天師都來檢查過,沒有發現問題。”
樓約挑眉:“東城那一戰發生的時候?”
“大概就是前后幾天——”桑仙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您知道,那地方時間不太準確。”
他看著樓約:“您懷疑……”
“姜望倒是沒什麼可疑的地方,他為什麼要殺靖天六友你我都很清楚。而且當初鏡世臺……真要有點什麼,早就查出來了。”樓約道:“但那一日諸方絕巔法相親臨,天下矚目,東城匯武。我擔心有人趁機做點什麼小動作。”
這位中域第一真人又看了看那個‘井’字:“明天我請晉王再來看一眼。”
“也好。”桑仙壽道:“謹慎一些不是壞事。”
樓約擺擺手:“走了!”
身形化為混洞,斂光而走。
桑仙壽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也走進陰影里。
陰影里有仵官王的聲音:“桑公!您又來看我了!”
“來就來了,怎麼還帶禮物?多生分啊!”
“秦廣王那賊子如何?是否已經落網?我是日夜操心,生怕他影響您的心情。”
“我與地獄無門勢不兩立!不信您就放我出去,看我怎麼對付那些余孽。”
仵官王的聲音接連響起,最后更是奇峰突起:“您若不棄,我愿叫您一聲爹,以后為您盡孝!”
桑仙壽‘呵呵呵’地笑:“你自己親爹都不管,往后還能管我?”
“爹,您不一樣!”仵官王的聲音道:“那個我沒得選,您是我自己選的!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一時只有桑仙壽的笑聲傳到這里。
很快仵官王的慘叫也響起來。
而天光投在地面上的“井”字,逐漸地黯淡了。
在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間,“井”字正中的那個口子里,顯出了一閃而現的兩個景國文字。
字曰——
“封禪”。
隨光隱去。
……
……
一束天光打下來,正打在愁龍渡上空飄揚的旗幡。
因為是特意引下來的天光,所以格外燦爛顯耀,讓幡面上的那一長列道字,可以清晰地為對面所見。
旗幡上寫著——
“縮頭麒相林,敢與姜望單挑否!”
然后又舉起第二桿旗幡。
旗幡上寫著——
“雷翼斷翅耶?鼠膽虎崇勛,來試吾劍!”
過得一會,又一桿旗幡高高豎起來。
旗幡上寫著——
“小小雀夢臣,縮在鐵籠中。問他懼甚麼,怕見此間第一鋒!”
三桿大旗,并舉于空,格外顯眼。
人族這邊人人帶笑,嘻嘻哈哈。還專門有一支小隊,齊聲高喊旗幡上的內容,為姜真人求戰,個個與有榮焉。
妖族軍隊那邊難免又怒又恨,但大軍緘鼓,營寨緊鎖,始終也不見回應。
甲板上甘長安嘖嘖稱奇:“你這都是哪來的詞兒!”
“大概是跟讀書人接觸多了,耳濡目染。”姜望置劍于膝,靜看了一會,嘆道:“看來他們是鐵了心不露頭了,連嘴仗都不愿打。”
“等閑真妖,哪夠你打?”甘長安在一旁看熱鬧,順便幫忙分析:“這幾個還都是專于領兵的,怎麼也不會做賠本買賣——爭殺最強的那些個真妖,我估摸著都在沖擊天妖境界。”
姜望嘆了一口氣:“那我走了。”
“去哪里?”甘長安問。
姜望云淡風輕地起身:“真妖一時殺不夠,我先去湊湊真魔和惡修羅的單。”
甘長安一臉羨慕地看著他:“你這話說得真有范!”
姜望拔飛而起,橫于愁龍渡上空。他的長發用一根發帶隨意束起,青衫獵獵、自成旗幟。修長有力的手,提著那柄盡情顯露鋒芒的天下名劍。
他輕蔑地看著對面的戰船綿延、數十萬妖族大軍,以劍對之,長聲而嘯:“爾輩常言天命之妖,爾輩常矜傲,自謂勝于同境!今姜望年不過三十,單薄文弱,僥幸得真,提劍來試妖族,卻不見對面有得真者——妖界果有此境嗎?!”
偌大愁龍渡,一時只有此聲回響。
他把最后的問句連問了三遍。
而后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感謝書友“人皇姜述”給大齊天子姜述的打賞,成為本書白銀盟!是為赤心巡天第28位白銀盟!
(本章完)
===第七章 醒吞滄海醉推天門===
縱是有千般理由,什麼不逞匹夫之勇,什麼要為戰場大局考慮……不敢打就是不敢打,說什麼都是示弱,說得越多越丟臉,所以妖族軍隊那邊索性沉默。
這次本就是要打控制烈度的長期戰爭,總不能真因為姜望的幾句挑釁,就調頂級真妖前來——神霄在即,那時候的天妖戰力才更為緊要。頂級真妖們的修行才是大局所在。
至于麒相林他們三個的顏面……成真這麼多年,都沒有把握單殺姜望,被指著鼻子罵,也只能受著。
旗風獵獵,姜望很快飛離了愁龍渡,疾飛在文明盆地上空。
憶及當初在妖界東逃西竄,在神霄世界被犬應陽追得上天入地,手握不老泉和知聞鐘都只是堪堪吊命……真是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