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上有些關卡的麻煩,時間還沒個數。
今次直接速度全開,橫飛無忌,連夜趕路,天亮之前就飛到了目的地!
若不是本月的太虛無距已經用掉,又何須這一夜疾飛?
沿途驚動了不少強者,都在驚疑姜閣員是不是又要做什麼大事,一個個提心吊膽。直到這青虹在云國上空頓止,才放下心來。
姜望飛落抱雪峰,飛進凌霄秘境的時候,凌霄閣弟子正在晨功——姜某人身上早有凌霄閣的令牌,進出凌霄秘地并無阻礙。
偌大的凌霄廣場上,葉青雨作為凌霄閣大師姐兼少閣主兼本宗神臨強者,正在帶著大家做早課。練的是凌霄三十六路翻天手,走的是二十四卦追云步。翩似人間柳,皎如天上月。
姜安安作為新一代杰出弟子兼葉青雨的嫡系小跟班,緊跟其后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地練。有意地學那出塵仙姿。
還有姜安安的討厭鬼師兄莫良、方臉師兄謝瑞軒、大小王師姐王月柔王月儀……
總之一干熟臉,全都愣愣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姜真人。
但最先開口的并非葉青雨,也非姜安安。
“你你你,飛這麼急干什麼?”本該躺著房間里睡懶覺的葉凌霄,拿著一張信紙沖出來,怒不可遏:“一大早的,朋友寫信問我是不是沒了!”
“嗚嗚嗚……”
保持著小小體型在廣場角落睡覺的蠢灰,撒著歡地蹦過來,繞著姜望的小腿,親昵地嗚嗚個不停。
姜望把蠢灰抱起來,眼睛看著葉青雨,回答葉凌霄的話:“聽說蠢灰掉毛掉得厲害,我回來看看。”
蠢灰現在已經聽得懂人話了,那雙天真的狗眼頃刻盈滿淚光。
幸福地蜷在主人懷里,嗚嗚嗚地在衣襟上蹭。
葉凌霄本想飽以老拳將這小子錘出山門,本想大聲說這才掉了幾根?
但年輕的借口他如何沒有說過,聽過?
他也……年輕過。
“都聚在這里干什麼!”他大手一揮,驅趕門人:“該干嘛干嘛去!”
凌霄閣真傳門人不多,但也有二十來個在這里做早課。前一刻還吊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下一刻便作鳥獸散。
“閣主大人……”門人中也有犟種,莫良委委屈屈地小聲道:“現在就是我們做晨功的時間啊?我們該做的就是晨功。”
“你留下來。”葉凌霄指著他:“平時不見你勤奮,這時候出來插蔥!既然你那麼愛練,今天我親自指點你練,練足一天。”
莫良一臉苦相,釘在了原地。
葉凌霄又喊了聲:“安安!”
“欸!”姜安安甜甜地應聲,跑到葉閣主旁邊來,路過自家哥哥的時候,做了個心領神會的鬼臉。
“走,咱們找個地方,一起去指點一下你莫良師兄。”葉凌霄招呼道。
姜安安狠狠點頭:“我看他不懂的還有很多!”
他們沒有帶走蠢灰,因為蠢灰掉毛是姜望連夜趕來的原因。
偌大的凌霄廣場,一時散盡了人。
只有站在那里的葉青雨,像一支纖柔的水仙,開在清晨的薄霧中。
只有遠飛萬里、連夜趕來的姜望,還似當初那個少年郎。
“掉毛真的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姜望抱著蠢灰,有些踟躇,又很有些嚴肅地說道:“我會好好處理的。”
蠢灰本想汪幾聲,表示并不嚴重,表示自己壓根沒有怎麼掉毛,掉毛掉得最多的時候,還是安安大人喜歡拔狗毛的時候,那會兒真是一拔一蹦跶……
但有一種莫名的氣氛,令它識趣地閉嘴。好像一開口,就會有很恐怖的事情發生呢……
“其實也沒有太嚴重。”葉青雨道:“小狗都有脫毛的時候,還會再長起來的。它很乖,它會自己長……”
“對不起。”姜望說。
葉青雨看著他。
在趕路的過程里,姜望已經特意收拾過自己,但眉宇間的疲意,還是難以盡藏。他在天京力敵六真,他在妖界奔波不止,他在邊荒不眠不休……而此刻這聲道歉,是何等的輕緩。
竟然很沒用的鼻酸了。
“為什麼道歉啊?”葉青雨撐著眼睛道:“你很辛苦。”
她的眼睛真是漂亮,似乎清溪蜿蜒,明月懸照山林間。是那麼清幽,那麼靜好,而又在此刻,泛起一滴雨的漣漪。
從此有了心事。
“我的辛苦不該讓你承受。”姜望說。
葉青雨輕輕搖頭:“你沒有讓我承受什麼,你從來都是自己去扛。你是獨自到云層深處,打碎風雨雷霆的人。”
姜望看著她:“你的不快樂,你的牽掛,你的擔憂,難道不是一種承受?”
葉青雨微微垂眸,湖光瀲滟:“我什麼都沒有做。”
“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姜望的聲音很低緩:“而我并沒有為你付出所有。我心里總是裝著很多的事情,我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總是被時間追趕著走,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停不下來——我很抱歉。”
蠢灰并不太懂這奇奇怪怪的對話,但忽然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哪怕它只是一只無辜的小狗。它輕輕地扭了扭,見主人也沒有抱得太緊,沒有挽留的意思,便從懷抱里跳出,踮著爪子跑遠了。
“你趕了很遠的路。”
葉青雨說。
“我應該早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