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照昌的表情藏在惡鬼面具之下,他只是笑了笑:“那就要看南斗殿給不給中山將軍這個面子了。”
“但愿他們不要為難我吧!”中山燕文征得同意,便抬手一指。他們剛剛聊過的這段話,就化為一支玄黑信箭,瞬間飆上度厄峰,穿入南斗秘境。
這一切都由伍照昌見證,確保中山燕文和南斗殿沒有別的溝通,只是提出接走龍伯機的請求——
而這幾乎不被視作一個問題。
所有人都知道,南斗殿的覆滅已成定局。
在這種情況下,中山燕文和宋淮要救一個南斗殿的真傳弟子出去,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視為替南斗殿保留了火種。南斗殿怎麼可能不愿意?
從始至終,救龍伯機一事,與龍伯機無關,與南斗殿無關,唯一的問題,只在于楚國的態度。而此刻代表楚國態度的,正是討伐南斗的主帥,安國公伍照昌!
荊國鷹揚衛大將軍和景國東天師,已經用足夠的誠意,說服了伍照昌抬高刑刀一寸。事情到這里,該有一個不那麼圓滿、但必然刻骨銘心、且也能算是得成所愿的結果。
但事實卻是,中山燕文親自發出的信箭,予以南斗秘境的訴求,仍然經過了漫長的等待。
等到楚軍已經整軍完畢,結成軍陣,正式開始登山,南斗殿才給予了這份姍姍來遲的回應——
龍伯機已經死了。
是天同殿的真傳弟子,一個未被記住名字的人,提著一卷草席,輕率地將尸體帶了出來。
他從登山的大軍上空飛過,并不自由地飛在度厄峰外,飛到了眾人身前。
他貪婪地呼吸著外間的空氣,在諸多強者審視的目光中,表情怪異地一一打量回去。
“你們……都是來救龍師兄的?”
“他真有面子啊!有這麼多人愿意為他奔走!”
他的眼神似羨似悲:“可惜你們來晚了。他已經死了。”
“龍伯機死了?”中山渭孫不敢置信地往前一步,看著他手里提著的那卷草席:“怎麼死的?”
他當然不敢相信,但那里確實是一具尸體。
他當然不愿意承認,可是薄薄的一張草席,根本遮不住他的眼睛,他認得龍伯機——
龍伯機已經死了!
從北域到南域,奔赴萬里,付出了這麼沉重的代價,做了這麼多的蠢事,最后卻只救回來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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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度厄===
這是一個多麼荒謬的世界啊。
這是多麼荒謬的南域之行!
鴻蒙三劍客里的上官、南斗殿的真傳大弟子龍伯機,現在變成了一具尸體。
他冰冷地裹在一張草席里,沒有什麼故事再發生。而把中山渭孫這一路來所有的努力,都揉成一句淺薄的訃告——
龍伯機死了。
“怎麼死的?”帶著尸體出來的天同殿真傳弟子,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驚訝,隨后回答道:“他是自殺的。他頂不住壓力,覺得自己有愧于宗門……”
“他身上幾十處劍創,五處致命傷,三十多種劍氣!”中山渭孫指著龍伯機的尸體,聲音都在抖:“你說他是自殺?”
天同殿的真傳弟子,看了看這位中山氏的繼承人:“事情就是這麼一個事情,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他把手里的尸體往前一遞:“龍師兄的尸體,你要不要?”
龍伯機已經死了。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有怎樣的經歷,他有怎樣的風采?
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只是一個未必會留在紙上的名字。
至于他是不是自殺,還重要嗎?
要找個真相?誰有空陪伱。
要為龍伯機報仇?南斗殿馬上就要覆滅了。
把這具尸體拎出來的人,根本都懶得再編理由。
中山渭孫定定地停在那里,緊抿著唇沒有發出聲音,眼睛里的血絲,都燒成了火焰。
天同殿的真傳弟子后撤一步,看向伍照昌:“安國公,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們不會殺我吧?”
伍照昌饒有深意地看著他:“你膽子倒是很大。”
“膽子不大能出來送尸體嗎?這可是中山將軍點名要的人,讓中山家的貴公子,拼了命地營救——”天同殿的真傳弟子表情怪異:“我的那些師兄弟們沒人敢來,但實在是想岔了。早死晚死都是死,為什麼不出來多看兩眼風景呢?”
“你的認知倒是很清晰。”伍照昌道:“你叫什麼名字?”
天同殿的真傳弟子反問道:“我叫什麼名字重要嗎?反正也沒人會記得。就連南斗殿,也不會被記住很久。”
萬古興亡多少事,被掀翻在歷史里的陳跡數不勝數,的確沒有幾個被記住。
但知道這一點很容易,能夠面對這一點,卻很難。
伍照昌注視著這個年輕人:“有意思。我越來越覺得你有意思。”
天同殿的真傳弟子道:“那你能放了我嗎?”
伍照昌的回答很干脆:“不能。”
天同殿的真傳弟子搖了搖頭:“那你還真是愛聊天。”
伍照昌笑了:“事情辦完了就回吧,別耽誤我滅你們南斗殿。”
“好嘞!”天同殿的真傳弟子應了一聲,略想了想,又看向中山渭孫:“龍師兄的尸體你要嗎?不要我就帶回去了。”